“萧景!”洛清欢下意识唤出声,裹紧带着他温度的外袍,心乱如麻。
看着他顿住的脚步,她咬着唇,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异常,“你……你别以为这样,本宫就会感激你!我们的账……还没完!”
萧景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嘴角却扬起一抹真实的、得逞般的笑意。
“臣,拭目以待。”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重归寂静,只余洛清欢独自坐在榻边,抱着残留他气息的外袍,脸颊滚烫,心潮澎湃。
那武道巅峰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于某种更汹涌的情潮面前,悄然退让了几分。
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
只是战场,已从尸山血海的城池,悄然转移到了两颗彼此试探、却又不由自主相互吸引的心之间。
…………
平宁城光复第三日。
府衙内,洛清欢案头的捷报已被紧急军情取代。
“报——城中流四起,皆正理教乃天命,朝廷为逆!”
洛清欢笔锋一顿:“源头何在?”
“无从追查,百姓见我军卒已有惧色。”
这只是序幕。
巳时三刻,城西旧祠堂。
一尊残破土地神像被泥土缓缓顶起半尺,嫩芽破土。百姓跪拜:“土地显灵!正理教天威!”
午时,城南水井。
井水泛暗红如血。老叟当街哭嚎:“天降血泪!朝廷兵马冲撞地脉!”
未时,城北洼地。
久病瘫妇被抬至新冒“圣泉”擦拭,竟颤巍巍站起行走,随即昏厥。人群叩首高呼:“神水救人!菩萨显圣!”
申时,街角。
孩童挖出发光“小人像”。闲汉惊呼:“此乃正理教‘渡厄仙童’法身!天意指引,朝廷当亡!”
一日之内,“神迹”频现,流坐实。民心如蔓草缠向暗处。
聂芷兰面罩寒霜:“必是教中残孽作祟!”
洛清欢按着额角,感到比面对数万敌军更深的寒意。
沙场之争尚有形迹可循,这弥漫全城的流与“神迹”,却如毒雾无孔不入。
军报续至:粮商推诿售粮,粮价暗涨;招募衙役应者寥寥,已有应募者夜逃;巡夜军士追捕贴符者,竟遭百姓隐约阻拦……
“他们要乱的不是城,是人心。”洛清欢声音沙哑,“令我们政令不出,粮草不继,军民相疑——直至从内溃散。”
她望向窗外看似平静的街巷。昨夜种种,恍如隔世。
平宁城,这座血战夺回的坚城,正迅速化为囚笼。牢锁并非铁铸,而是无数被蛊惑的人心。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开始。而她也因此,将被困在这一城之地。如何,又有谁能够助她从这困局中脱困而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