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把单习海接回家去,先开了批判会,让他向群众检查。后来在大队木工厂的工房一角摆了一条砍凳,单习海跟别人一样,做工。他是个残废人,不髓出农业工,别人也觉得只好这样,但心里对他是愤恨的。
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好象那个当红山军头头的单习海已经死去,现在的这一个只是躯壳依旧,灵魂是别人的。看起来,他比谁都勤快,光做事,不说话,也不与人争什么高低。他的手艺使同行们惊讶,做的家具式样新颖,美观大方,令人赞羡。谁向他请教,他不摆架子,有求必应。有人问他这些年流落外乡的遭遇,他避而不谈,只说。没有什么好讲的”。也有人知道他在长沙跳江自杀的事,他自己坚决否认。
他和骆驼爷两代光棍省吃俭用,在信用合作社有了一千多元存款。姐姐为他余胡找对象,他显得十分冷淡,一谈起这个问题就低头不语。姐姐对人说:“我那个老弟真不得了呢!也不晓得在哪个名山受了戒,当真做了和尚,问又问不出他一句话来。”姐姐知道骆驼爷很想抱孙子,便劝单习海说弟弟呀,你是一个孝子,听老辈人讲过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结不结婚不光是自己的事,爷抱不到孙子,心里成了一块病啊!”单习海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从姐姐的摆布。可是谁又愿意嫁给他呢,哪怕他存款再多也无用。
单习海一直记着当年受过他害的那些人和他们的家属,一见面就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他生怕那些人报复他,想出法子来讨好。逢上谁家办婚丧喜事,他偷偷地送去一份重礼,喝酒时却不敢到场。
最近他听说海燕婆病了,已经卧床好几天起不了床。想来这又是一个巴结人的好机会,便在有天夜晚,他避开人眼,摸黑来到海燕婆家里。闻其尚开门一看是他来了,觉得很突然。海燕婆更加感到意外,侧过脸去只当没有看见他。
“没有别的意思”单习海走进屋说,“我听说你老人家病得很厉害,来看看你老人家。”说完这句话就好象再也无话了,自己找个地方低头坐着。冷坐了一阵,想起一件事来告诉闻其尚:“你晓得么,周晓琳跟何督伟好了。”
“你讲什么?”闻其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晓琳跟何督伟好了”
“你听谁讲的?”
“我在何督伟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给他们做了一房家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