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秋，国庆节快到了，姚春秀缠着黎兰说：“你说话算不算数哇？”

“啥话？”

“你耍赖。你说你带我去上海出差的，都快二年了，一推再推，说话连放屁都不如。”

“不是没有机会嘛！————嗳，机会来了。”

黎兰高兴的说。“啥子机会哟？”

黎兰说：“听说阿桃开的羊绒编织品公司搞得蛮兴旺。她的羊毛衫品牌还很有些名气，销售得很好。我们去找她进点羊毛衫来卖，这不是去上海最好的理由吗？”

春秀说：“羊毛衫很贵重，公司现在手头正紧，哪来的钱去进货。”

黎兰说：“阿桃原来是厂里的职工，又是我在工会的同事。我去向她诉诉苦，要她先给我们一批货，卖完了再付款。阿桃人心软，我想她不会为难我的。再说，即使她不答应我们，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去上海玩了一趟，不吃亏。回来就说阿桃发了财，见利忘义，不认我们这些老同事，不愿把货让我们代销。要搞得她臭名远扬。”

春秀迫不急待地说：“那就快走吧，国庆节上海肯定很热闹。”

黎兰打听到阿桃公司的地址。於国庆节前夕坐船到了上海。黎兰夫妇很顺利地找到了阿桃的公司。阿桃、抗日对黎兰的来访有些意外，虽然他们对黎兰很反感，但大家都是一个工厂的老同事，又是他乡相会，还是有些亲切感。他们热情地接待了黎兰夫妇，并安排了住宿。晚上在酒楼设宴为黎兰夫妇接风洗尘，还让销售部负责人陈小莹、设计质检负责人沈小媛、会计师胡先生作陪。这么隆重接待，让黎兰受宠若惊。他当着陈小莹等人的面，夸了阿桃、抗日不少好话，一是奉承、二是炫耀自己和他们的老板是好朋友、老关系。饭后，黎兰向阿桃说明来意。阿桃客气的说：“你是远道来的客人，又是我的老领导，我们先别谈工作的事。国庆节到了，我和抗日先陪你们在上海转转，快快乐乐玩几天再说。”

黎兰一边高兴地点头、一边不停地说：“麻烦你们了，麻烦你们了。”

晚上，春秀对黎兰说：“看样子进货的事没有指望了。”

黎兰问：“何以见得？”

“你没有看见，当你一说到进货的事时，阿桃就连忙推辞说先不谈工作。这不是在推辞吗？你真是个傻子。”

黎兰想了想说：“看来真可能象你说的那样。不过，那也没有关系，正象我们来之前说的那样，反正我们到上海来逛了一趟，值得。”

国庆期间，阿桃和抗日陪着黎兰夫妇游览了上海市容。这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商品、珠光宝气的首饰、川流不息、肩摩踵接的人群，让黎兰夫妇大开眼界。尤其是在山区生活了四十年的姚春秀更是惊奇不已，她仿佛到了另一个仙界。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繁华的地方。她由此想到那些还生活在大山里的山民们。他们世世代代在大山沟里，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奇妙的城市，这么丰富的物资、这么令人头昏目炫的现代文明。春秀为他们感到可怜，尤其是那里还有她的亲人们。逛到一家大商场时，春秀在首饰柜台前停住了脚步，她看中了一对镶着天蓝宝石的耳坠。她小声问营业员：“同志，这对耳坠多少钱？”

营业员听到这个称呼和说话的口音就觉得好笑，一脸不屑地说：“五佰元。”

“拿给我看看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