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大概猜到郇明孤的意思,知道自己是何种身份的人。曾经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苦思冥想了好久,各种身份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种人。
万人轮么?头牌么?
云墨烟感觉自己快要奔溃了,他想克制自己的心情,他想让自己挺起胸膛坦荡荡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奚落着自己、践踏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的男人,可是他却没有那种勇气。
他能猜到自己现在仰视着这个粗鲁的捏着自己脸的男人的眼神是多么的不安、多么的惊恐。
郇明孤欣赏着云墨烟痛苦的表情,语气更加的嘲讽。
“猜到了吗?北浔公子?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毕竟也是厚国的第一男妓啊,不用脑想也知道有多少男人对你的美色垂涎欲滴呢,是不是?”
像丢垃圾一样,厌恶的放开云墨烟的脸,双手背后转过身正好看见柳儿怜惜的看着云墨烟的眼光,郇明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柳儿立刻胆怯的垂下了头。
“走吧。”
郇明孤擦过柳儿的肩膀,走了两步就被云墨烟叫住了。
转过身,郇明孤看了云墨烟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云墨烟艰难的抬起头,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生涩的问出:“我的名字是北浔,对吗?”
“嗯。”郇明孤抿着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北红楼的头牌男妓是吗?”
“嗯。”
“所以我很脏喽?”
云墨烟艰难的将的抬起眼皮,眼神恍惚的看着郇明孤,瞬间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那种事情你自己知道,不用我说了,时辰不早了,柳儿走吧。”
“是。”
看着云墨烟的恍惚失落,仿佛万千把利剑同时刺在他身上一般,柳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悲怜。
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样做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揭开别人陈年的伤疤真的好吗?
还是主人本来就有这种嗜好?
看着云墨烟,柳儿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男人和他一样都身着青衣,都永远令人嫉妒的容颜,只是那人永远都以温柔的笑容示人,从来都像是一波碧水让人一眼看到他就心境明澈。
跟在郇明孤身后,柳儿担忧的回望落魄的云墨烟两眼消失在黑夜中。
“呵呵……呵呵……”
云墨烟再也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双手捂着被泪水打湿的脸连哭带笑颤抖着双肩。
“呵呵……呵呵……”
云墨烟心里有无数怨想要发泄出来,他想指天怒骂,可是他除了苍白无力的笑容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以为自己从那个世界消失了,那一个带着肮脏躯体的男人就这样消失了,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具身体居然比真实的自己还要肮脏不堪。
无声的流着眼泪,等他抬起头时双手已经被泪水打湿没有丝毫干燥的地方。
愣了一会儿神,云墨烟擦干眼泪拖着疲倦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别苑走去,双脚犹如绑了千斤巨石一般,吃力的向前行。
从来、从来不知道原来回去的路会这么远,不知道辰然现在在不在别苑?
如果他在,那自己要以何种情绪去面对他呢?
置之不理?强颜欢笑?还是对他痛哭流涕问他嫌不嫌自己脏?
云墨烟想到这里猛地摇了摇头,立刻否定到。
不行不行,就算他不嫌自己脏,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别苑门口,艰难的提着脚步踩在阶梯上,当再次抬起右腿上了第二阶梯时,脑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沂尧,这个贱人,你怎么这么脏?你怎么能让别人碰你?你居然背叛我,你适合被诅咒,你以后都不会被爱,你以后都不会幸福,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永远不会幸福!”
生涩的咽了咽口水,云墨烟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他颓然的坐在阶梯上发愣。
“看来自己真的是被诅咒了呢,看来……这一辈自己……都……都不会幸福了呢。”
抽噎的说出这句话,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双手拼命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是好像怎么都擦都擦不完一样的,刚刚抹掉的泪水在一瞬间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