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减租减息,民心更凝
霜降过后,黑风岭的日头就短了许多,刚过未时,西边的山影就拉得老长,把合作社的院坝遮去大半。可往日这个时辰该冷清的院坝,今儿却挤满了人,连墙根下都蹲满了揣着烟袋的汉子,手里的烟锅“吧嗒”作响,烟雾袅袅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院坝中央的老槐树下,陈指导员踩着木凳搭起的简易台子,手里捧着油印的文件,正高声宣读着边区zhengfu的减租减息政策:“乡亲们!从今往后,租种地主土地的,租额一律减到三成以下;借了高利贷的,利息不准超过一分,以前多收的租子、多要的利息,都得退回来!这是咱们边区zhengfu定的规矩,是保护咱们贫苦百姓的铁律!”
霜降过后,黑风岭的日头就短了许多,刚过未时,西边的山影就像被拉长的墨汁般蔓延开来,把合作社的院坝遮去大半,墙角的枯草在冷风里打着旋儿。可往日这个时辰早该冷清的院坝,今儿却挤得水泄不通,墙根下蹲满了揣着烟袋的汉子,铜制烟锅“吧嗒吧嗒”响个不停,淡蓝色的烟雾在人群头顶袅袅盘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前几日就传八路军工作组要宣布新政策,谁都想亲耳听听这关乎自家饭碗的大事。院坝中央那棵老槐树下,几张木凳搭起简易台子,陈指导员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手里捧着油印的边区zhengfu文件,清了清嗓子便高声宣读起来,声音透过寒风传到每个角落:“乡亲们!今天我把边区zhengfu的减租减息政策给大伙说清楚!从今往后,租种地主土地的,租额一律减到三成以下,这叫‘二五减租’;借了高利贷的,利息不准超过一分,以前多收的租子、多要的利息,必须如数退回来!这不是空话,是咱们边区zhengfu定的铁律,是专门保护咱们贫苦百姓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咱们种地人辛辛苦苦刨一年,不能让粮食都填了地主的粮仓;借点救命粮,更不能被利滚利逼得家破人亡!”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石洼村的李大叔猛地站起,铜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都没顾上捡,声音颤抖着问:“陈指导员,这是真的?我租周地主三亩水田五年,每年交六成租子!前年蝗灾欠收,借他五石粮当‘过桥粮’,利滚利三年要还十五石!家里老伴咳病舍不得抓药,娃们没完整棉袄,家底早空了!”说着便红了眼眶。陈指导员当即跳下台子扶住他,斩钉截铁地说:“千真万确!马上成立工作组,赵队长带民兵保驾护航,逐户核实,保证大伙拿回该退的租子利息!”人群瞬间爆发出雷鸣掌声,几位老人抹泪祈祷“八路军是救星”,连墙头的孩子都拍手叫好。
人群外围的阴影里,周地主家的管家缩着脖子,脸色煞白得像张麻纸,趁乱悄悄溜出人群,一路小跑往周家大院赶。周地主正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喝茶,听见管家连滚带爬的汇报,手里的翡翠烟嘴“啪嗒”掉在八仙桌上,茶水溅湿了名贵的绸缎马褂都浑然不觉,起身就在堂屋里踱来踱去,皮鞋底敲得青砖地面“咚咚”响:“反了反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地,收点租子天经地义,他们这是要革我的命啊!”可没等他想出对策,院门外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赵卫国带着工作组的同志和十几个挎着buqiang的民兵队员站在院里,神情严肃却不失礼貌。周地主强装镇定地端起架子,捻着山羊胡道:“赵队长,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上门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这田可是祖上传了三代的产业,收租子也是按老规矩来的。”赵卫国没跟他绕弯子,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裹的账本,轻轻放在八仙桌上,指着其中一页:“周老爷,这是我们从你管家卧室的墙缝里找到的账本,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李大叔三年前借你五石粮食,月息三分,利滚利到现在要还十五石,这已经不是高利贷,是逼命了!还有王大婶家,租你两亩旱地,去年大旱只收了三石粮,你却硬要收两石租子,她老伴重病在床,三个娃等着吃饭,你让她们一家靠什么活?”
正说着,李大叔和王大婶等几个佃户也跟着进了院,纷纷从怀里掏出藏得严严实实的租约和借据,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当年按的红手印。“周老爷,这是您亲自画押的租约,上面写着六成租子,您看看!”“这是借据,月息三分的字据还在这儿!”周地主看着账本上自己的亲笔签名,又看看佃户们眼里满是期盼的目光,再瞥见门口民兵队员腰间的buqiang,知道大势已去,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叹口气说:“我退,我退还不行吗?”当天下午,周地主就让管家把粮仓打开,把多收的租子和利息一一退还给佃户。李大叔抱着沉甸甸的三石粮食,又接过两匹蓝布,激动得手都在抖,拉着赵卫国的手反复念叨:“赵队长,这下好了!有了这些粮食,我家冬天的口粮够了,开春还能多买些好种子,娃子们也能添件新棉袄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黑风岭,其他几个地主见状,也主动找到工作组配合退租退息,减租减息工作没费多大周折就顺利完成,乡亲们看向八路军和联防队的眼神里,满是发自内心的信赖与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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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大雪过后,黑风岭彻底被白雪覆盖,山坳里的小路都被积雪封死,连飞鸟都难得一见。可合作社的西厢房里却暖意融融,孙老石带着几个后生用黄土和石块垒起的火塘里,干松木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噼啪”作响,把满屋子都映得通红,连墙上的窗纸都透着温暖的光晕。靠墙的位置挂着一块用锅底灰反复涂刷的黑板,上面用白石灰工工整整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虽然笔画算不上精致,却在火光映照下格外醒目。这是黑风岭有史以来的第一所冬学,陈指导员特意请来上过私塾的林晓燕担任先生,不仅免费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还特意允许成年人晚上来听课,消息传开后,乡亲们都盼着开馆的日子。开馆当天一早,西厢房的门刚打开,乡亲们就陆续赶来,有的扛着自家的木凳,有的提着取暖的炭盆,不一会儿就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孩子们穿着打了补丁却洗得干净的棉袄,坐在前排的木凳上,手里捧着用废纸订成的练习本,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期待;后排站着十几个成年人,有扛着锄头刚从雪地里巡田回来的汉子,棉鞋上还沾着雪沫子;也有放下针线活的妇女,手里还攥着没纳完的鞋底,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根削尖的树枝,准备在地上练字。林晓燕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用一根木簪绾起,站在黑板前,先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拿起木炭棍:“乡亲们,今天是咱们冬学开馆的日子,咱们先从最简单的‘人’字学起。”她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这个‘人’字,一撇一捺,相互支撑着才能立住,就像咱们黑风岭的乡亲们一样,以前靠着团结赶走了土匪,现在靠着团结重建家园,将来也得靠着团结才能过上好日子!”她一边说,一边握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的手,在地上写了个“人”字。孩子们跟着大声念,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大人们也跟着低声读,虽然有些生疏,却个个字正腔圆,眼神里满是认真。火塘里的木柴偶尔“噼啪”一声,溅起的火星子映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知识的渴望。
周建民是冬学里最刻苦的学生。他白天跟着赵卫国训练民兵,练得浑身是汗,晚上却总是第一个赶到西厢房,找个靠近火塘的位置坐下,拿出用粗布包着的树枝就开始练习。他以前因为不识字吃了大亏,有一次帮合作社登记粮食入库,把“五石粮”写成了“五十石”,差点造成账目混乱,还是会计老李细心才发现问题。从那以后,他就暗下决心要学会识字。每天晚上冬学结束后,他都要留在火塘边练到深夜,手指被木炭染得漆黑,连指甲缝里都是黑印,却毫不在意。林晓燕看他学得认真,经常在课后单独辅导他,从他的名字“周建民”教起,再到合作社记账常用的“粮”“石”“租”“息”等字。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周建民拿着自己写在麻纸上的字,兴冲冲地找到赵卫国,递过去时手都有些发抖:“赵队长,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会写‘保卫家园’‘生产自救’这些字!以后合作社记账,我再也不会出错了!”赵卫国接过麻纸,看着上面虽然不算工整却一笔一划很有力道的字迹,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学得真快!咱们联防队就需要你这样又能打仗又能识字的好苗子!”
冬学的课程不止识字,林晓燕还教大家唱《东方红》《八路军军歌》等革命歌曲,讲八路军打鬼子、救百姓的故事。有一天晚上,她给大家讲起老班长掩护乡亲们转移的事迹:“那时候老班长带着三个战士,为了掩护咱们村的乡亲们转移,在鹰嘴崖跟十几个鬼子拼了整整一下午,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最后老班长为了引开鬼子,抱着一个鬼子滚下了悬崖……”讲到这里,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孩子们听得眼睛通红,有的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攥着小拳头说:“林先生,我长大了也要当八路军,像老班长一样保护乡亲们!”大人们也深受感动,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声音。赵卫国看着这一幕,悄悄从怀里掏出老班长留下的铜制怀表,轻轻放在讲台上,怀表的表盖已经有些磨损,却擦得锃亮。“孩子们,”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是老班长的怀表,他用生命换来了咱们今天的安宁日子。你们要好好读书,学会了知识,将来才能更好地建设咱们的家乡,让黑风岭再也不受欺负,这样老班长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孩子们都睁大眼睛看着那块怀表,眼神里满是崇敬,纷纷点头说:“我们一定好好学!”
开春后,正当乡亲们忙着春耕播种,盼着有个好收成的时候,一场倒春寒突如其来。夜里的寒霜像刀子似的打在刚冒芽的麦苗上,原本嫩绿的芽尖全都被冻得发黄卷曲,山坡上的野草也迟迟不见返青,连往年早早开花的山桃都只是光秃秃的枝桠。更糟糕的是,去年冬天雪下得少,开春后又一直没下过一场透雨,地里旱得裂开了指宽的口子,用锄头挖下去半尺都见不到一点潮气。乡亲们每天天不亮就跑到田里查看,看着蔫头耷脑的麦苗,个个愁眉苦脸。李大叔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一把干裂的泥土,泥土在掌心一捻就碎成了粉末,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里满是绝望:“这可怎么办啊!种子刚种下就遇上这鬼天气,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彻底没指望了,一家-->>老小的口粮可咋整啊!”旁边的几个乡亲也跟着叹气,有的蹲在田埂上抽着闷烟,有的用脚踢着地里的石头,脸上满是焦灼。消息传到合作社,陈指导员立刻让通信员把赵卫国和五个村子的村长都召集过来开会,屋里的煤油灯一夜没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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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的说去庙里求雨,有的说挑水浇地,可挑水浇地根本赶不上土地干旱的速度,求雨更是虚无缥缈。这时赵卫国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他画的简易地图,指着上面的一处标记说:“各位村长,我小时候跟着爹进山打猎,知道后山的鹰嘴崖下有处山泉,泉水常年不涸,水量还不小。咱们要是能从山泉那里挖一条水渠,把水引到山下的田里来,就能解燃眉之急!虽然山路崎岖,工程量不小,但只要咱们五个村子的乡亲们齐心协力,肯定能办成!”陈指导员看着地图,又问了几个关于山泉位置和地形的问题,随后一拍桌子:“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咱们分三步走:第一,赵队长带着青壮年挖水渠,我让县里派两个懂水利的技术员来指导;第二,孙老石带着民兵队到后山挖野菜、挖草根,再到河里捕鱼,先解决乡亲们的吃饭问题;第三,合作社的存粮全部打开,优先救济家里没有存粮的困难户,保证没人饿肚子!”大家一听都纷纷点头,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振奋起来,几个村长都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回去我就组织乡亲们,明天一早就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