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城南的方向开去。
一路无话。
江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大脑一片空白。她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就那么沉默地开着车,仿佛她只是一个顺路捎带的陌生人。
或许,在他心里,她早就已经是陌生人了。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老旧巷道,停在了那栋斑驳的居民楼下。
“谢谢。”江语低声说道,手已经搭在了车门把手上,只想快点逃离。
就在她准备推门下车的那一刻,头顶传来顾叙白冰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
“真没想到,”他说,“一个冷漠的人,居然也会念旧。”
江语推门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僵在座位上,血液从四肢百骸褪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念旧。
又是这个词。
七年前,他躺在病床上,脑瘤的诊断书像一张催命符。医生说,手术风险极高,就算成功,也可能有严重的后遗症。
那时候的顾家,远没有现在显赫。为了给他凑齐高昂的手术费,顾家几乎倾尽所有。
而她的父亲,也因为一场意外,急需一笔钱做手术。
是他的母亲找到了她,把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嫌恶。
“离开他,这笔钱就是你的。叙白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你。你还年轻,没必要把一辈子耗在一个病人身上。”
她收下了那张支票,然后在顾叙白最需要她的时候,说了分手,决然地转身离开。
她记得他当时通红的眼,和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质问:“江语,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所以这七年来,午夜梦回,那双绝望又心碎的眼睛,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江语用力掐住手心,指甲深陷进肉里,用疼痛逼回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车门,逃了出去。
“砰”的一声,她重重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
身后,黑色的奔驰g没有立刻离开。
车内,顾叙白看着那个消失在楼道口的瘦弱背影,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时,手机响了,是林舟发来的微信。
表哥,谢啦!我觉得江语姐人挺好的,很合我眼缘,我决定追她了!
顾叙白盯着那行字,眼底的墨色越发浓重,几乎要溢出来。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林舟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表哥,怎么了?”
“你很闲?”顾叙白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舟被他冻得一哆嗦,弱弱地问:“没、没啊”
顾叙白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然后猛地一摔。
手机砸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黑漆漆的楼道口,眼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猩红。
七年了。
江语。
你凭什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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