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知不觉已过两年。
自从卫青封车骑将军,府里人见去病,都改了口,唤他卫小郎。
苏玉瞧他个头蹿了半头,眉眼褪去稚气,快十二岁的少年已隐隐有了挺拔的模样,她心下明了
——他一旦出侯府的院墙,便不会回来。
这两年里,她学着汉代口吻,学着规矩,学着在织室做活。
织啬夫让她碰织机了,但年纪小,只给半时顷的轮班,她偷攒边角料,给他们四人织护腕。
原主母亲留了块锦帕当遗物,苏玉一直贴身收着,打算等去病出府那日送他
这日天刚黑。
苏玉揣着护腕往马厩去。
石夯正蹲在马厩门口,见她过来,喉间一声,浓痰砸在地上。
她早瞧惯这脸色,低头快步往马厩外去。
——远远见赵隶站树下,离苏礼、去病有段距离。
苏礼对去病躬身拱手相谈,赵隶凑过去,没片刻,苏礼便转身走了。
苏玉疑惑,等他走远,才快步上前,把手里的青色护腕递给赵隶:
“隶兄,刚织好的,你铡草时戴着,省得又磨破手。”
去病在一旁瞧着,眉梢一挑,骄矜道:
“偏给他不给我?你这是偏心眼儿!”
苏玉被他逗笑,轻声道:
“有你的。只是如今你舅舅是车骑将军,你已是卫小郎,我一织室婢女贸然送你物什,万一被李监奴知晓,说我攀附,少不得要挨顿打。”
去病皱眉,语气不耐:
“我藏起便是,拿来!”
苏玉看着赵隶,板起脸:
“隶兄,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赵隶愣了愣,挤眉弄眼道:
“哦——我晓得了!定是玉儿给你绣了贴身物件...”
“你那嘴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连累我!”
去病脸腾地红了,伸手就去捂赵隶的嘴,转头瞪着苏玉:
“不要了,躲躲藏藏的,倒像是见不得人。”
苏玉被他这话堵得一愣,干脆从怀里掏出锦帕,塞进他手里:
“谁躲躲藏藏了?这个给你!”
她眼圈发烫:
“这是阿母留给我的,你舅舅迟早要接你出府,只盼你将来若有本事,别忘了我兄苏礼抄文书的本事,府里没人能比得过他!”
去病被她的认真唬住,低头瞧着手中锦帕。
忽忆儿时分麦饼时,刚要开口,却见苏玉已转身而去,丢下句嗔怪的话:
“满脑子净是些浑话。”
去病连忙把锦帕塞进衣襟里,转头瞪赵隶一眼:
“下次再敢乱说,我就把你偷偷给马加料的事告家史!”
他摸着胸口,声音压低:
“我如今身旁总跟着人,一一行都被盯着,哪似昔日如此没顾忌?”
赵隶连忙点头:
“晓得了,下次不说了还不成?”
去病望着苏玉走远的背影,心沉
——这嘱托,有点重。
苏玉回奴舍的路上,又撞见苏礼跟赵丛在墙角低语。
赵丛捏着木牍,连连点头,随后也匆匆离去。
她越想越怪,等赵丛走远,才从树后绕出来。
“礼兄,你今日跟去病兄嘀咕完,又跟丛兄在这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