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听通完电话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一盏盏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光秀准时上演,流光溢彩,将巴黎的夜空映照得如梦似幻。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邱寻发来的消息:随哥,要出去吃晚饭吗?如果要的话我去通知司机
江随盯着那片璀璨的夜色,胃里却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毫无胃口。
她摁着屏幕,打字回复:没什么胃口,不用麻烦了
把手机揣回口袋,江随抱臂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绚烂的街景,脑子里却一遍遍回放着林听的话。
“在你眼里,那句冷冰冰的‘抱歉’,以及那句匆忙的语音,对他而就算一种回应。”
“你忽略了陆夜安的情绪,并且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一字一句敲在心上,让江随胸口发闷。
她实在待不住了,转身往外走,决定出去透透气。
三月初的巴黎,晚风依旧料峭,带着未消融的冬日寒意,像无数片细碎的小刀片刮在裸露的皮肤上。
江随戴着冷帽,又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想着陆夜安在电话里那句压抑着委屈的“你是不是懒得应付我?”。
想着他在电话挂断前,短促而压抑的喊她名字,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
过分的确实是自己。
可是现在又如何跟他道歉呢?
那个男人都已经回了部队,彻底断联。
在他回来之前,自己要一直揣着这份抱歉。
或许这就是惩罚吧。
白色的雾气从江随唇边逸出,很快被冷风吹散。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一个颇为空旷的广场。
风从塞纳河口灌过来,江随刚想找个长椅坐下歇一歇,周围人的脚步却忽然急促起来。
“下雨了。”
“快走……”
人们纷纷拉起衣领,加快步伐。
夜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斜斜地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冰凉的液体砸在江随额角,她没带伞,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寻个地方避雨时,头顶的光线忽然一暗,恼人的雨丝瞬间被隔绝在外。
是一把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