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听得脸色发白,直念“阿弥陀佛”。父亲眉头紧锁,立刻带我去见了已经喝了药、略有好转的祖父。
祖父听完我的讲述,原本因病憔悴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喃喃道:“冤孽,冤孽啊五
百年的苦修,毁于孩童一语。这梁子,结得太深了”
他把我拉到炕边,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的头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晓阳,-->>你记住今天的事,也记住爷爷的话。这世间万物,各有其道,各有其缘。今日你种下了因,来日必食其果。那只黄皮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那怎么办?”我吓得瑟瑟发抖。
祖父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在它道行已损,短期内兴不起风浪。将来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从明天起,我教你认符识字,你须得认真学,或许将来能保一线生机。”
从那一天起,我的童年结束了。无忧无虑的日子被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我开始跟着祖父学习那些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繁体字,背诵拗口的口诀,辨认各种奇形怪状的符箓。祖父不再只是那个慈祥的爷爷,更成了严苛的师父。他告诉我,我们陈家祖上有些渊源,懂得一些应对“那边”东西的法子。
我知道,我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了应对未来某个时刻必定会到来的报复。那个穿着破红坎肩、头顶瓦片的黄皮子形象,和它最后那道怨毒的眼神,成了我十年來揮之不去的梦魇。
十年间,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按部就班地上学、考试,成了省城一所大学的学生,仿佛与那个诡异的世界彻底隔绝。祖父渐渐老了,除了偶尔帮乡亲看看简单的癔症,也不再轻易展露那些本事。我几乎要相信,那个下午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直到我大四这年,那个梦魇,带着积蓄了十年的冰冷仇恨,回来了。
起初,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宿舍里,我晚上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噩梦——一只巨大的黄鼠狼在黑暗中用冰冷的眼睛盯着我,我想跑,却动弹不得。接着,我书桌上好好放着的专业书,会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
夜深人静时,宿舍门口有时会传来轻微的、像是爪子在挠门的声响,但打开门,外面空空如也。
我以为是学业压力大,或者哪个同学的恶作剧,并未十分在意。
但很快,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先是同宿舍的老三,一个体格健硕的篮球特招生,半夜突然从上铺摔下来,小腿骨折。送去医院,他迷迷糊糊地说,好像睡梦中被人推了一把。
然后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林薇,来学校看我,我们一起吃饭时,她突然被一根鱼刺卡住喉咙,差点窒息,好不容易才化险为夷。她后怕地说,那感觉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往里塞东西。
最后,是我自己。一天晚上我在图书馆赶论文,去卫生间洗手时,一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我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穿着破旧红布的身影,尖嘴细眼,正对着我无声地狞笑。
我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我知道,不是幻觉。
那种冰冷的、被窥视的感觉,和十年前在山林里一模一样。
恐惧像藤蔓一样再次缠绕上我的心脏。我意识到,它不是不来,它只是在等待,在用这种猫捉老鼠的方式,一点点折磨我,摧毁我的心理防线。
我不敢再住在宿舍,以准备考研为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老旧小区的一室户。搬家那天,我特意打电话回家,旁敲侧击地问祖父近况。
电话里,祖父的声音苍老而疲惫,他只是反复叮嘱我:“晓阳,一个人在外,万事小心。晚上尽量别出门,要是要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立刻给家里打电话。”
祖父的话让我心中不祥的预感更重。他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新租的房子在一栋六层老楼的顶层,价格便宜,光线尚可,但总透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搬进来的第一晚,我因为连日的恐惧和奔波,疲惫不堪,很早就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声音惊醒。
不是挠门声。
是哭声。
一个老太太的哭声,凄凄惨惨,若有若无,仿佛就在我的窗外,或者说就在我这栋楼的楼顶天台!
在这寂静的深夜,这哭声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