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停了。
三千七百名降兵,如三千七百尊沉默的石像,立于旷野之上。
它们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混杂着恐惧、绝望,与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熊山和他麾下的三百精锐,早已结成战阵,如一堵黑色的铁墙,封死了东归浪浪山的所有退路。
蛇母的毒卫则像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散布在荒原的边缘。
任何试图逃离这片猎场的脚步,都将被她们的毒牙,永远钉死在原地。
这是一座,没有墙壁的囚笼。
狼牙独自站在那群降兵的最前方。
他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新得的百夫长腰牌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他成了狼群中的异类,既是曾经的同伴,也是王座的新刀。
无数道或嫉妒、或怨毒的目光,像无形的钢针,刺在他的背后。
就在这片压抑的死寂即将攀升至的瞬间,一道骨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座简陋的哨塔之巅。
朱宁俯瞰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头颅,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鼓舞士气的话。
“规则很简单。”
他的声音嘶哑,却穿透了风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妖物的耳边。
“活下来。”
所有降兵的身体,都猛地一僵。
“日落之前,”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我要看到五百个,站着的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便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五百个?”
“他要我们自相残杀!”
恐慌,如无形的瘟疫,在降兵之中蔓延。
朱宁没有理会他们的惊骇。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指向了那片尸骸遍野的战场。
“你们的口粮,就在你们同伴的身上。”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凿入了三千七百颗早已被饥饿与恐惧占据的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