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咔嚓”,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擦汗的周承璟、正在撬木头的周弘简、还有正在地上躺尸的周临野,动作全都停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了那口不起眼的运粮箱。
张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有动静!”
周弘简离得最远,却跑得最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箱子上覆盖的干草,耳朵贴在那块侧板上,手指关节轻轻敲击。
“咚、咚、咚。”
声音清脆,甚至带着一丝回音。
“空的!”
周弘简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笑,又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狼,“这里面有夹层!”
“十一!刀来!”
周承璟大喝一声。
十一递上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周承璟并没有直接暴力破拆,他虽然看着急,但手很稳,“这箱子做得精巧,用的是鲁班锁的原理。”
周承璟眯着眼睛,沿着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慢慢划动,“要是硬砸,里面的自毁机关说不定会把东西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昭昭正蹲在一旁,一脸无辜地吮着手指头,另一只手指着那块马蹄金:“爹爹,我是为了砸老鼠……”
周承璟嘴角抽了抽。
老鼠?这密室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哪来的老鼠?
这丫头,准是又听到什么了。
但他没点破,只是给了昭昭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手腕猛地一抖。
“咔哒。”
一声轻响。
箱子底部的侧板像是变戏法一样,缓缓弹开了一条缝。
一股陈旧的油墨味,混合着石灰的干燥气息,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血腥味,瞬间飘散出来。
周弘简的手僵在半空中,竟是不敢去接。
他怕。
怕这是一场空欢喜,更怕里面真的是那个让全家丧命的东西。
“我来。”
周承璟沉声说道,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那个狭窄的夹层里,抽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长条状包裹。
包裹很轻,但在周承璟手里却重若千钧。
他把包裹放在那堆干草上,一层层剥开油纸。
最后一层油纸打开,几张泛黄的羊皮纸显露出来。
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图,线条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那是连弩的击发装置,还有重甲的关节连接图。
但最刺眼的,不是这些精妙的设计。
而是在图纸的右下角,那一大块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的干涸血迹。
血迹洇透了羊皮纸,盖住了落款的一个字。
只剩下半个“太”字,还有一个模糊的“傅”字。
“噗通。”
周弘简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他只是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那块血迹。
那是爷爷的血,或者是父亲的血,又或许是那个为了保护这几张纸而死去的忠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