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无叶半夜偷偷去把尸体找回来,亲手埋在了这里。
没有葬礼,没有碑文,只有一个姐姐能为妹妹做的最后一点事。
“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反抗……”
墓前,苏希冉曾哭着说,-->>“如果他们只是取骨,会不会……会不会至少让三青少受几天苦?”
苏无叶当时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该乖乖把三青交出去,让她像牲口一样被宰割?”
“我……”
“苏希冉,你知道三青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苏无叶的声音嘶哑,“守卫告诉我,她断气前,说的是……‘姐姐,我不怪你们’。”
苏希冉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她不怪我们,是因为她知道我们尽力了。”
苏无叶转过身,背对着墓碑,“可我这辈子都会怪自己,为什么不够强,为什么没救下她。”
那天之后,苏无叶离开了苏家,再也没回来。
而苏希冉选择了留下。
她嫁给了父亲安排的秦海川,生下了先天不足的儿子,然后又生下了秦昭雪。
一个从一开始就被注定要成为药引的女儿。
她教秦昭雪顺从,教她忍耐,教她不要反抗。
因为在她心里,反抗的代价太惨烈了。
三青的惨死像一道永恒的伤疤,时刻提醒她:在这个吃人的家族里,顺从也许痛苦,但反抗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姐姐。”
晨雾中传来的声音,让苏希冉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苏无叶从雾中走来。
那么多年了,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还和当年持剑杀进炼器堂时一样——锐利,决绝,永不妥协。
“你……你来做什么?”苏希冉的声音嘶哑。
苏无叶没有应她。
她走到墓前,将一束白色野花轻轻放在碑前,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三青最喜欢这种花。”
苏无叶开口,声音平静,“她说这花像星星,就算被踩进泥里,明年还会开。”
苏希冉的眼泪又涌出来:“我记得……她总说,星星是不会死的。”
“可她会。”苏无叶转过身,目光第一次落在苏希冉脸上,“而且死得很惨。”
空气凝固了。
晨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你教小雪不要反抗。”苏无叶忽然说,“因为你怕她变成第二个三青。”
苏希冉低下头,肩膀颤抖:“我只是……不想她受苦……”
“所以你就让她受了十六年的苦?”
苏无叶的声音陡然转冷,“每月取血,剥骨夺髓——苏希冉,这就是你保护女儿的方式?用和三青一样的遭遇来‘保护’她?”
“那不一样!”苏希冉猛地抬头,“阳儿需要血才能活,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无叶向前一步,“只是像当年苏家对三青那样,用向来如此来吃人?苏希冉,你看看你现在——你和那些逼死三青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苏希冉眼前发黑。
“我没有……我不是……”
“你亲手剥了女儿的根骨。”苏无叶一字一顿,
“就为了你那宝贝儿子。这和当年苏家剥三青的琉璃骨炼剑,有什么区别?”
苏希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苏无叶说的……可能是对的。
“百年前,我们没能救下三青。”
苏无叶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百年后,我绝不会让小雪重蹈覆辙。”
她看向墓碑,眼神柔和了一瞬:“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三青,她的小侄女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虽然吃了很多苦,但她在反抗——用你当年没能做到的方式,在反抗。”
晨雾渐渐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无叶转身准备离开。
“苏无叶!”苏希冉忽然喊住她,“如果……如果当年贺少主没有迟到,我们真的逃出去了……三青会不会……”
“会活着。”
苏无叶没有回头,“我们会带她去看真正的星星,而不是这种像星星的花。她会长大,会修炼,会遇到喜欢的人……她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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