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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记者赴死

倒计时器的红色数字在黑暗里扎眼得疼

000500,最后五分钟。

沈观掌心攥出冷汗,指节抵着白鸢后背时,两人沿断裂的维修梯下坠,锈蚀的铁梯碎片像带刃的雨丝划过手臂,留下几道浅红血痕,刚破的伤口立刻渗出血珠,风一吹就是火辣辣的疼。

竖井直径足有十米,风从井底涌上来,裹着潮湿的金属腥气,还混着类似腐烂纸张的怪味,那是

“业炁能源井”

独有的气息,钻进鼻腔时带着铁锈的涩意,呛得人喉咙发紧。

井壁嵌满人脸形输出阀,金属铸造的眼睑耷拉着,嘴角撇成永恒的痛苦弧度,阀门缝隙里喷溅的高浓度谎蒸汽,不是透明的,是灰黑色的浊雾,落在裸露皮肤上就泛起细密刺痛,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沈观低头看手腕,皮肤已泛出淡青色,那是蒸汽侵蚀的痕迹,正顺着血管慢慢往上爬。

井底中央,β-04

的半截机械躯壳被三根手臂粗的铁链吊在半空,铁链锈得发黑,却仍死死锁着只剩上半身的金属躯体。

它胸口裂着拳头大的能源插槽,内部芯片闪着幽绿色的光,像濒死者最后跳动的心脏。

四周广播喇叭里,它失真的电子音隔着厚水膜般传来,却字字砸进耳朵:“管理员权限已移交,请手动植入‘御史之舌’,执行自毁。”

白鸢的机械臂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她下意识往沈观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传感器失灵的杂音:“这地方的蒸汽不对劲,我的金属感知快断了。”

沈观点头,摸出小巧的手电筒,光柱扫过井壁时,那些人脸阀的眼睛突然微微颤动,眼缝里漏出一点灰光,像被光线惊醒的怪物。

沈观从内袋掏出那枚染血的芯片,只有拇指指甲大,边缘沾着半干的血痂,血痂边缘微微卷起,蹭过指腹时带着粗糙的颗粒感,那是记者最后一口气时,从嘴角溢出来的血。

当时记者躺在废墟里,胸口插着半截钢筋,却硬是用手指蘸着血,在芯片外壳上刻下

β-04

的签名,笔画用力得几乎刻穿外壳,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没力气写完的叹息。

芯片还带着一丝微弱的余温,是记者没散尽的体温。

沈观用指腹摩挲签名的刻痕,能摸到凹凸的纹路,芯片背面斜斜裂着一道缝,从左上角划到右下角,像个没说完的逗号,又像记者临终时没能闭上的眼睛。

他想起几小时前的场景:记者的声音轻得像游丝,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沈观的皮肉里:“沈观,这是‘真话备份’,里面有矿难的黑账、器官买卖的流水……

只有植入

β-04

的主槽,和塔核一起炸了,才能让全城的人都看见。”

植入方式他早记熟了:必须将芯片准确插进能源主槽,且植入者要在baozha瞬间保持

“发声”,不是说话,是让身体产生持续共振,否则系统会判定真话为

“静音”,所有数据都会被销毁。

沈观握紧芯片,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和凝固的血迹,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不行,换我来!”

白鸢突然伸手按住沈观的手,机械手指关节泛着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还得去

17

层,孽镜还在等你激活,你不能死在这儿。”

沈观缓缓摇头,抽出被按住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白鸢的机械臂,那是上次为了救他,被矿石砸坏的,凹痕里还卡着半粒深褐色的矿石碎屑,是矿洞救援时留下的。

他用一贯的刑侦口吻,一字一句列出不可能,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第一,你的心跳频率和共振密钥不符,β-04

的系统只认我的心跳,当年他帮我做契印时,就把我的心跳数据录进去了。”

白鸢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沈观打断:

“第二,你的剪刀属性是‘切断’,只能瞬间爆发力量,没法维持

7

秒的持续输出,而真话传输需要

7

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芯片上,瞳孔微微收缩,声音里多了层压不住的沉郁:

“第三,记者临死前说,要我亲手还他这支‘麦克’,这芯片是他的舌头,我得替他送回去。”

说话间,他轻轻推开白鸢的机械臂,指腹擦过那道凹痕:

“替我剪断后面的路,别让那些守卫追下来。”

白鸢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别过脸,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再转过来时,嘴角扯出个潇洒的笑,却藏不住声音里的颤:

“行,不过你欠我一句真话,等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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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出来,得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放弃刑侦队。”

白鸢从背后抽出断流剪,通体银白的剪刃上刻着细密的家族图腾,纹路里还残留着上次战斗的划痕。

她将断流剪抛向空中,剪刀旋转时发出

“嗡”

的轻响,像蜂鸣却更锐利,在空荡的竖井里撞出细碎的回音。

剪柄突然分裂成两束,像展开的翅膀:一束带着尖锐的倒钩,“咻”

地钉入井壁,金属与岩石碰撞的脆响回荡开来,激起一阵碎石;另一束悬在

β-04

头顶,剪刃微微张开,像随时准备支撑的支架。

“5

秒后,井壁上的那束会形成声波反射面,把你的心跳放大

300%,持续

7

,足够让真话飞出去了。”

白鸢盯着悬在空中的剪柄,机械指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藏不住指腹处细微的颤动,那是她每次要动用家族图腾时才会有的反应,“我的剪刀能吸收一部分baozha冲击,等会儿我用钩索带你上去,你别分心。”

沈观点头,他看见白鸢的指尖在颤,她总是这样,越紧张越装得潇洒,当年在矿洞里,她也是这样笑着说

“我没事”,结果背后的金属外壳都被砸变形了。

沈观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还没欠够你的债。”

白鸢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眼角的泪光却更明显了:“少废话,准备好。”

沈观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传来一阵闷痛,上次矿难现场被砸伤的肋骨还没好利索,稍一用力就像有根针在扎。

他双脚蹬在井壁上,鞋底在布满锈迹的金属面上擦出一串火花,借着反作用力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破风的弧线。

风从耳边掠过,裹着谎蒸汽的刺痛,他盯着

β-04

胸口的能源插槽,指尖的芯片泛着幽光。

“噗”

的一声,芯片准确插入主槽,沈观能感觉到芯片与插槽对接时的细微震动,像两个久违的伙伴终于重逢。

就在芯片入槽的瞬间,能源井所有的人脸输出阀突然齐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耳膜像要被戳破。

阀门里喷出的谎蒸汽突然变成黑色数据流,裹着灰黑色的雾气,蛇信般的尖端不断舔舐芯片外壳,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像要把芯片啃碎。

沈观的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上次被

“拔舌者”

划伤的伤口突然炸裂,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芯片上。

血珠落在芯片的瞬间,他左手背上的

“拔舌契印”

突然亮起红光,那是当年记者为了保护他,在他手背上烙下的契印,此刻正与

“御史之舌”

产生共鸣。

红光顺着血液蔓延到芯片上,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红色光盾,像个温柔的屏障,死死挡住了黑色数据流的腐蚀。

“撑住!”

白鸢在下面喊,她的断流剪已经开始发光,井壁上的反射面泛着淡淡的蓝光,“还有

3

秒,反射面就要启动了!”

第一秒:反射面突然亮起,蓝色的光浪在井壁上扩散开来,像潮水般裹住整个竖井。

沈观的心跳被瞬间放大,变成沉闷的鼓点,“咚、咚、咚”

地在井里回荡,每一声都震得耳膜发颤,连井壁上的人脸阀都跟着微微震动,眼睑下的阴影忽明忽暗。

细小的碎石从头顶落下,砸在肩膀上,传来阵阵钝痛,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共振的力量,顺着血液传到芯片上。

第二秒:芯片外壳上的血迹开始发光,红色的光与蓝色的反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光带,像缠绕的火焰。

β-04

的电子喉突然

“咔哒”

响了一声,像生锈的齿轮终于被润滑油浸开,卡住的零件慢慢转了起来。

第三秒:电子喉重启成功,β-04

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不再是失真的电子音,是带着温度的沙哑人声,像蒙尘的收音机突然被调准了频率,每一个字都裹着陈年的疲惫,却亮得像星火:

“我这条舌头,终于说了真话。”

沈观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记者当年总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舌头是

“用来讲真话的”,哪怕被人拔了舌头,也要用芯片继续说。

第四秒:真话开始转译成开源数据流,芯片里涌出无数白色的光点,像一群急于传递消息的萤火虫,顺着竖井里的广播线路向上爬。

光点在黑暗中连成一条光带,沿着线路蔓延,穿过层层守卫的防线,遇到拦截的电子屏障时,就像烧红的烙铁穿过冰,瞬间融出一条路。

第五秒:数据流顺着塔内残存的广播塔,向全城直播。沈观能在脑海里看见那些画面,矿难黑账上的数字带着刺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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