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这个词在哪见过。他让亲兵搬来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河北道世家的旧档卷宗。
烛火下,林浩一页页地翻阅着泛黄的故纸堆。
前隋末年,天下大乱,河北窦建德势大,崔氏曾一度面临灭顶之灾,却在关键时刻,窦建德后方粮仓莫名起火,大军不战自乱,崔氏安然无恙。
武德年间,刘黑闼席卷河北,崔氏坞堡被围,眼看城破在即,一支神秘的突厥骑兵却突然出现在战场侧翼,冲散了刘黑闼的阵型,随后又消失无踪。
卷宗里的记载语焉不详,只用了“天佑”“故旧来援”等模糊的词语一笔带过。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呢?
林浩将所有关于崔氏在危机时刻的记载都圈了出来。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崔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总会有一股外来的神秘力量介入,助其渡过难关。
这股力量,有时是“流寇”,有时是“边军”,有时甚至是“外族”。
这绝不是简单的政治人脉。
这是一种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更为古老、更为庞大的组织!
“报――”
一名负责情报汇总的亲兵冲了进来,神色紧张。
“大人!我们遍布各地的宝钞务网点传来急报!就在半个时辰前,全国范围内,所有与崔氏有秘密关联的钱庄、商号、车马行,同时关门歇业!所有掌柜和核心人员,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林浩猛地站起身。
来了!
这不是溃败,这是一次有组织的、精准无比的战略收缩!
就像一只章鱼,在察觉到危险后,果断地斩断了自己所有的触手,将头缩回了最深的海底。
“传我将令!”林浩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一,命李君羡立刻封锁博陵郡全境,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同时,严密监视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其他几家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二,飞马传讯长安,请陛下下令,加强京畿防务,全城戒严!”
“诺!”
亲兵领命而去。
帅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一场看得见的战争刚刚结束,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才正要开始。
就在这时,帐帘再一次被猛地掀开。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满身尘土,嘴唇干裂,显然是经过了极限的奔袭。
“林……林大人!北……北境……急报!”
斥候大口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份火漆封口的密信,双手颤抖着奉上。
林浩一把扯开。
信上的字迹潦草急促,透着一股极度的惊骇。
内容只有一句话。
“北境数座废弃百年的古老要塞,于今夜子时,同时燃起狼烟,其方位,与崔氏祖地遥相呼应!”
林浩的身体僵住了。
他快步冲到地图前,目光越过河北道,死死钉在北方那条漫长的边境线上。
他的手指,从博陵郡的位置一路向北,最终,重重地按在了那几个被标记为“废弃”的黑色小点上。
那些前汉时期为抵御匈奴而建,早已被黄沙掩埋了数百年的要塞。
今夜,它们被一声古老的号令,同时唤醒。
林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这才是崔家的“祖荫”!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