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一把夺过亲兵手里的火把,亲自走下地道。
当火光照亮地窖全貌的那一刻,即便是薛万彻这样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悍将,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地窖的空间大得吓人,里面密密麻麻码放着一人多高的黑色陶罐,粗略一数,不下五百个!
每一个陶罐都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罐身上还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标记。
猛火油!足以将一座坚城烧成白地的猛火油!
而在陶罐的另一边,是堆积如山的木箱。
一名士兵用刀鞘撬开一个,里面全是崭新锃亮的甲胄和横刀。
再撬开一个,是成捆的强弓和一簇簇闪着寒光的羽箭。
这些军械的数量,足以武装起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
“他娘的……这帮狗贼,这是要反啊!”
一名老兵看着这满地窖的军械,声音都在发颤。
薛万彻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提着还在惨叫的管事,将他拖回地面。
“说!这些东西,要运到哪去?河北道的民乱,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在被废掉另一只手的威胁下,那管事再不敢有任何隐瞒,将崔家的全盘计划都抖了出来。
原来,崔家计划在河北道几个重要的产粮区,煽动百姓闹事,制造粮荒的假象,把官府的兵力和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然后,他们再趁着官道混乱,将张家村这批足以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猛火油和军械,伪装成普通商队,通过盐贩子的秘密小路运往北境,交给早已在那里等候接应的突厥人!
计划里,甚至还详细列出了与他们勾结的河北道几个地方豪族和官员的名单!
“烧!”
问完所有话,薛万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扔进了那个堆满军械和猛火油的地窖。
“不――!”那管事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
“轰――!”
冲天的火光瞬间从地窖口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剧烈的燃烧引发了连环爆炸,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动,仿佛地龙翻身。
“把这份口供,还有从他房里搜出来的信件账册,立刻用最快的鸽子送回太原府,交给林大人!”
薛万彻将一份刚刚记录好的口供和一叠书信,塞进一个特制的信筒,交给一名亲兵。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那名瘫软如泥的管事面前。
“林大人有令,送你们去见阎王。一个,活口,都不留。”
……
与此同时,太原府,节度使府。
夜已深,林浩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没有睡,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从太原到长安,再到河北、北境的广袤土地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旗。
李君羡在一旁焦急地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大人,薛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顺不顺利……那张家村是崔家的老巢之一,防卫肯定森严。”
林浩没有回头,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沙盘上代表“张家村”的那枚黑色棋子。
“放心,我给薛万彻的,是全天下最锋利的刀。而他,是全天下最会用刀杀人的人。”
他布下了这个局,现在,他在等一个结果。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噗噗”声。
一只灰色的信鸽穿过夜幕,精准地落在了窗台上。
李君羡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双手呈给林浩。
林浩打开信筒,抽出里面的两张纸条。
一张是薛万彻龙飞凤舞的字迹,简短地报告了战果:“村已平,物已毁。”
而另一张,则是那份从管事口中逼问出来,沾着血腥味的名单!
林浩看着那份名单,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地方豪族姓氏和官员名字,与他之前通过“四海通”商会收集到的情报,完美地印证在了一起。
崔家反扑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最致命的一张底牌,被他掀开了。
“大人,这……”
李君羡看着那份名单,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浩将那张写着战果的纸条,随手扔进烛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
“李君羡。”
“末将在!”
“拟一份公文,将这份名单原封不动地抄录进去。”
林浩将名单递给他,“用八百里加急,送去河北道,交给李绩大将军。”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