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长安城从一夜的惊魂中苏醒,但平康坊的坊门依旧紧闭,金吾卫的身影如铁铸的雕塑,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太极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文武百官垂手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偌大的殿宇里,只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终于,御史大夫颤巍巍地走出队列,躬身行礼。
“启奏陛下,昨夜……昨夜冠军侯林浩,持百骑司鱼符,率兵围困平康坊太原王氏府邸。”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当场锁拿三公之一、司徒王,并……查抄其府邸所有人口、财物。”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但由御史大夫在朝堂上亲口说出,其带来的冲击力依旧让众多官员心头发颤。
一名出身荥阳郑氏的给事中按捺不住,立刻出列。
“陛下!此举于理不合,于法不容!王司徒乃国之三公,非三司会审,无陛下圣旨,怎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龙椅上的李世民终于抬起了眼皮。
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如同腊月的寒潭。
给事中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面的官员甚至能看到他双腿在微微发抖。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在一片死寂中,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李世民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呈上来。”
他淡淡地开口。
内侍总管王德立刻躬身,尖着嗓子喊道:“传――百骑司证物!”
李君羡亲自捧着一个木盒,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大殿。
他将木盒高高举起,然后呈给王德,由王德转交给龙椅前的御案。
李世民看都没看,只是挥了挥手。
“念。”
王德打开木盒,从中取出几封信件,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罪臣王,密信与清河崔氏族人。:林浩小儿,断我世家根基,此獠不除,后患无穷。已遣家中死士三百,于官道埋伏,务必取其首级,夺回罪证……”
第一封信还没念完,整个朝堂就炸开了锅。
“什么?刺杀朝廷命官?”
“还是冠军侯?”
“王他疯了不成!”
武将那一边,程咬金、尉迟恭等人更是勃然大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
王德没有停顿,继续念诵第二封信的内容。
“……若事成,当力保崔氏无虞,上奏陛下,幽州之事皆为林浩构陷。河北之地,仍为崔氏所有……”
这下,连那些文臣都坐不住了。
勾结叛国之族,欺君罔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刺杀了,这是谋逆!
王德念完,将信纸恭敬地放回盒中,退到一旁。
整个太极殿,落针可闻。
所有世家出身的官员都面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王竟然留下了如此确凿的罪证!这简直是把刀柄亲手递到了皇帝手里!
“好!好一个国之三公!好一个朕的司徒!”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滔天的怒火,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指着殿下空荡荡的位置。
“朕以三公之位待之,委以国之重任!他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回报大唐的?”
“勾结叛臣,刺杀功侯,欺君罔上!”
“他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还有大唐的律法吗?”
李世民的咆哮声在太极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震得百官心神俱裂。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同时躬身。
“陛下息怒!”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重新坐下,眼神中的怒火却燃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