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内的喊杀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君羡率领的二十名精锐，本就是百骑司中的顶尖好手，又掌握了最高权限的口令，加上出其不意，对付一群早已乱了阵脚的守卫，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李君羡便浑身带着煞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夜行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脸上溅了几滴温热的血，但整个人精神亢奋。

“侯爷！”他对着林浩一抱拳，声音里压抑不住激动，“内部所有守卫，共计二十一人，全部肃清！按照崔珉的地图，三道断龙石与毒气机关的中枢，已在我等掌控之中！”

林浩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进去。”

他提着横刀，第一个迈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

身后，近百名百骑司精锐紧随其后，火把一一点燃，汇成一条蜿蜒的火龙，将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地下世界照亮。

通道由坚硬的青石板铺就，两侧的岩壁被打磨得异常光滑，每隔十步就有一盏鲸油长明灯，只是早已熄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和矿石的铁腥。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当火光驱散黑暗，将眼前的一切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即使是这些见惯了生死的百骑司精锐，也全都停下了脚步。

“咕咚。”

不知道是谁，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其规模堪比一座小型的宫殿。

而在这座“宫殿”里，没有梁柱，没有玉阶，只有……钱。

黄金，被随意地堆砌成一座又一座的小丘，在火光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那些黄澄澄的金饼、金条，就像乡下地里最不值钱的石头块一样，被扔得到处都是。

白银，更是以箱计算，码放得整整齐齐，堆叠起来的银箱形成了一面又一面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头。

铜钱，则干脆是用巨大的麻袋装着，堆在角落里，其中几只麻袋已经破损，黑色的洪流倾泻而出，铺满了大片的地面。

“我的天……”一名年轻的百骑司校尉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喃喃自语，“这……这是把天上的金子都搬下来了吗？”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抄过贪官的家，也见过世家的豪奢，可眼前这般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这不是财富，这是神话。

周成快步上前，他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金豆子，又掂了掂一块沉重的金饼，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他深吸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侯爷……光……光是黄金，初步估算，不下百万两……白银……无法估量！”

百万两黄金！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大唐一年的国库收入才有多少？清河崔氏，一个家族的私藏，竟然就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

李君羡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快步走到另一侧，那里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架。

架子上，是擦拭得锃亮的铠甲和锋利的横刀、长槊，其形制与精良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百骑司的制式装备。

“侯爷，您看这些甲胄！”李君羡拿起一副明光铠，手指抚过上面精美的纹路，“还有这些强弓硬弩……若是装备起一支军队，足以横扫一州之地！”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帝王疯狂的宝藏，林浩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从那座金山旁边走过，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黄金，而是普通的沙土。他的脚步没有在兵器架前停留，径直走向了溶洞的最深处。

那里，与外面的金碧辉煌截然不同。

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由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卷和册子。每一卷书都用特制的油布包裹，外面还套着漆盒，保存得极为完好。

空气中，金银的铜臭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墨香与古旧纸张的味道。

林浩伸出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卷。

打开漆盒，解开油布，里面是一卷竹简，上面的小篆字体古朴而有力。

《公输班机关术残篇》。

林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放下竹简，又拿起旁边的一本册子。

《前朝大将宇文成都炼兵秘方》。

“这些……”林浩转过身，看着已经被金山银海晃花了眼的众人，声音平静却清晰，“才是能让一个王朝覆灭，也能让一个王朝兴盛的东西。”

李君羡等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看着那成千上万卷的古籍，终于明白林浩那句“刨祖坟”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