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城。
夜色如墨,泼洒在巍峨的宫墙之上。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将唐皇李世民的身影投射在御案前的奏章上。
他正在批阅着来自各地的奏折,神情专注。
殿外,一阵急促到几乎失了章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陛下!”
一名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陛下,百骑司李君羡,持河北道八百里加急密奏,于宫门外求见!”
八百里加急!
李世民批阅奏章的朱笔骤然停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刺眼的红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阅尽天下风云的眼眸里,不见丝毫波澜,只吐出两个字。
“宣他。”
片刻之后,李君羡身披未卸的征尘与寒霜,大步流星地踏入殿中。他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个黑漆木盒,盒身被数道火漆封缄。
“臣,百骑司统领李君羡,奉冠军侯林浩之命,呈递绝密要务,请陛下亲启!”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内侍总管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盒,呈递到御案之上。
李世民亲自拿起裁纸刀,割开火漆。
他先取出的是林浩的密奏。
随着目光的移动,李世民的脸色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起初是凝重,仿佛一块万年玄冰。
接着,那玄冰之上开始浮现裂纹,一丝难以置信从他眼底深处透出。
当他读到“天机阁”、“种魔”“不朽神躯”、“窃取国运”这些字眼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烛火的跳动都变得迟滞。
他握着奏折的手,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他放下奏折,又拿起了那枚从崔家搜出的黑铁令牌,以及那张指向范阳卢氏的地图残片。
最后,他的手伸向了那份用油布包裹的,来自卢家祭坛的兽皮卷和文书。
当那份字迹龙飞凤舞,写着“此法过于酷烈,有伤天和,然为千秋大业,些许牺牲在所难免”的纸张展现在眼前时,李世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盯着末尾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私人印章。
“承乾。”
这两个篆字,仿佛两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烙进了他的眼睛里。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气息,自这位帝国至尊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拿起那张薄薄的纸,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李君羡的面前。
“李君羡。”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这位见惯了生死的百骑司统领浑身剧震,头埋得更低。
“臣在!”
“你亲眼所见?”
“回陛下,此物乃冠军侯自卢氏祭坛缴获,千真万确!”李君羡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沙哑,“冠军侯还说,东宫之内,恐有……”
“够了。”
李世民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慢慢走回御案,将那张纸轻轻地放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手,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笔墨、砚台,猛地一下全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珍贵的玉器、上好的徽墨、堆成小山的奏折,散落一地,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