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永济县衙后堂。
拓印着山峦轮廓的纸张,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桌案上,仿佛压着千钧之重。
终南山。
林浩的指尖抚过那熟悉的山势线条,一股寒气顺着手臂爬上后颈。
那不是普通的皇家禁苑,那里有太上皇李渊清修的宫殿,有无数皇室宗亲的别业,更是京畿防御体系中不可或得的一环。
玄机子这个妖道,临死前留下的线索,竟然直指大唐的心腹之地。
天机阁的野心,究竟大到了何种地步?
他们不仅仅满足于在河北道这种地方培植势力,他们的触手,早已缠绕上了长安的龙脉。
林浩闭上眼,脑海中那张由崔家、王家、卢家、太子李承乾,以及无数朝廷官员构成的巨网,瞬间扩大了数倍,变得更加幽深可怖。
“薪成……门开……”
他低声重复着玄机子最后的呓语。
如果“薪”指的是那些被炼化的活人魂魄,“门”指的是所谓的“永生之门”。那么,终南山,很可能就是那扇“门”的所在地!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他们想在天子脚下,在皇家禁苑里,开启那扇邪恶的大门?他们想用谁来当那个所谓的“不朽魂器”?
林浩不敢再想下去。
这盘棋,已经远远超出了河北道的范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长安的火,太大,太远。他现在身处河北,手里握着的是皇帝赐予的利剑,他要做的,是先斩断眼前这根最粗壮的毒根。
“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断。
“侯爷!”周成快步入内。
“卢家和赵家那边,狗咬狗的戏码演得如何了?”
“回侯爷,已经打出真火了。为了争夺几处码头和盐井,两家这几日私下械斗了不下十场,死了几十号人。”
“赵家家主赵元楷气得砸了三套前朝的瓷器,扬要让卢家在清河郡的生意做不下去。”周成汇报时,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很好。”林浩点点头,“让他们继续闹,闹得越大越好。动静越大,某些人的注意力才会被吸引过去。”
他走到堪舆图前,手指点在了贝州境内,一片标注为“卧龙山”的废弃山区。
“我让你派人去查探的地方,有消息了吗?”
“有!”周成神情一肃,从怀里取出一份密报,“侯爷,您真是神了!那片山,外面看着是废弃多年的矿区,可我们的人摸进去才发现,里面大有文章!”
“讲。”
“卢家以重新开采铁矿为名,封锁了方圆三十里的山路。”
“但我们的人发现,他们开凿了至少七个新矿洞,可那些矿洞挖出来的,不是矿石,而是大量的土方。”
“而且,守卫那些矿洞的,根本不是什么矿工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分明是练家子,比卢家的护院家将还要精锐!”
林浩接过密报,上面潦草地画着几个新矿洞的方位。
他的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将这几个点与之前卢家别院的地下祭坛联系起来。
一个完整的地下网络雏形,已然浮现。
“不是挖矿,是在挖一个巢穴。”林浩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又一名斥候带着一身露水和泥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侯爷!紧急军情!”
他呈上来的,是一截被削尖的箭头,上面用细线绑着一小块兽皮。
这是百骑司深入敌后,无法脱身时使用的最高等级的传讯方式。
周成连忙解下兽皮,展开在林浩面前。
兽皮上,用木炭画着一幅更加详尽的地图。
在卧龙山脉的最深处,一个被三面峭壁环绕的隐秘山谷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谷口的位置,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谷口有阵,守卫森严,疑似中枢。”
林浩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