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夏,短暂却热烈。
冰原部落外的槐树林,已是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得能遮天蔽日,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过,整片槐林便漾起绿波,沙沙的声响里,还夹杂着清甜的槐花香——谁也没想到,这极北冻土上的槐树,竟也能开出细碎的白花,虽不如青阳城的那般繁盛,却也添了几分别致的生机。
槐心学堂的读书声,比往日更响亮了些。来自万域各地的少年,挤在扩建后的校舍里,捧着竹简朗声诵读。阿吉坐在最前排,手里攥着一支用槐树枝削成的笔,一笔一划地在兽皮上写字,脸上满是专注。豆子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卷《衡心录》,正给孩子们讲着当年在流沙城种树的故事,讲到风沙漫天里护住第一株槐苗时,台下的少年们都听得眼睛发亮。
林望坐在槐树林深处的青石上,手里捏着一封刚拆封的信笺。信是青阳城议事会寄来的,字迹是清风的手笔,墨迹里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槐香。信上说,今年的槐花节,比往年更热闹,万域各地的分堂主事都要齐聚青阳城,不仅是为了庆祝丰收,更是为了推举一位“衡心使者”,带着万域百姓的心意,去那些还未被槐香覆盖的地方,播撒希望。
信的末尾,还附了一行小字:“老槐树又发了新芽,念安夫人盼你归。”
林望的指尖摩挲着那行小字,嘴角着那行小字,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离开青阳城已有一年有余,竟也有些想念那棵老槐树,想念巷口王大爷的油条,想念母亲亲手蒸的桂花糕了。
“林先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老族长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牧民,手里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老丈。”林望起身相迎,将信笺收好。
老族长摆摆手,示意牧民打开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里面竟满满当当装着数十坛酒。
“这是部落里酿的槐叶青稞酒。”老族长笑得眉眼弯弯,“用今年新采的槐叶,混着青稞酿的,比上次的更醇。我们想着,青阳城的槐花节快到了,这些酒,你带着去,分给各地的主事们尝尝,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极北冻土,如今也有槐香,也有好酒。”
林望看着那满满一箱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些酒,是牧民们的心意,是这片土地的心意。
“多谢老丈。”林望拱手道,“我一定把这份心意,带到青阳城。”
老族长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林望:“还有这个。是阿吉那孩子,带着部落里的娃娃们,捡了槐树林里的槐籽,一颗颗挑出来的。都是最饱满的良种,你带去青阳城,分给万域的百姓。让极北的槐籽,也能在别的地方生根发芽。”
林望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颗乌黑发亮的槐籽,颗颗饱满,透着勃勃生机。
“替我谢谢孩子们。”林望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族长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槐心学堂的方向,眼中满是欣慰:“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是你,是少年队,让这片冻土有了绿色,有了希望。以后,就算你们走了,这些孩子,也会守着这片槐林,守着平衡之道。”
林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学堂的门开着,豆子正领着孩子们,在槐树下种下新的槐籽。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