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河水彻底解了冻，碧绿的春水顺着河道淌下来，在镇口的河埠边打了个旋，漾起细碎的波纹，像撒了把碎银。摆渡的老李撑着木船，慢悠悠地靠岸，船板“咚”地撞上石阶，溅起的水花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开春的水就是活泛，”老李收起船桨，用布擦着手上的水，“前阵子还结着冰呢，这才几日，就能看见水底的石子了。”

张婶和几个妇人提着木盆，在河埠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木槌捶打衣服的“砰砰”声，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混在一起，像支轻快的调子。“这水暖和了，”张婶把洗好的被单铺在石头上晒，“冬天洗手冻得钻心，现在摸着正好。”

凌恒和墨渊帮着李木匠往船上搬木料。新伐的杉木泡在水里，能防蛀，这是青石镇的老规矩。墨渊抱起一根细木料，刚要往船上送，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被凌恒一把拉住。

“小心点，”凌恒叮嘱，“青石板长青苔了，滑得很。”

“知道了，”墨渊吐了吐舌头，把木料递到老李手里，“这木头泡多久能用？”

“得泡够七七四十九天，”老李接过木料，扔进船底的水里，“泡透了，做出来的家具不裂，还结实。”

河埠边的柳树枝条垂到水面上，新抽的柳叶嫩得发绿，被风吹得轻轻摇摆，像在和春水打招呼。小花飘在柳条间，用花瓣碰了碰水面，波纹一圈圈散开，铜铃铛“叮铃”响，引得水里的小鱼游过来，围着花瓣转。

巧铜张提着他新打的铜酒壶，来找老李喝酒。壶里装着新酿的米酒，酒香混着河水的潮气，在空气里散开来。“尝尝，”他给老李倒了一杯，“这壶保温，你摆渡时揣着，随时能喝口热的。”

老李抿了口酒，咂咂嘴：“好酒，好壶！比我那旧陶壶强多了，不烫手，还不漏。”

女人们洗完衣服，坐在河埠的石阶上晒太阳，说着田里的事。“我家的麦子该追肥了，”一个妇人说，“去年冬天雪下得足，苗长得旺，得多施点肥，才能结饱满的穗。”

“我家的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张婶接话，“等结了籽，榨成油，够吃一年的，比买的香。”

墨渊对水里的鱼很感兴趣，蹲在石阶上，用树枝逗鱼玩。小鱼不怕人，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抢着啄树枝，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笑得开心。“凌恒，你看这鱼，多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