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夜色深沉。
更漏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已是子夜时分,但曹髦依然毫无睡意。
他身着便袍,在寝殿内来回踱步,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忧色。
日间朝会上,他表现得镇定自若,从容处理政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不安如同暗流涌动,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成将军此刻应在潼关备战了吧...”曹髦停下脚步,望向西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数百里外那座巍峨关隘。
“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啊...”
他走到案前,摊开军事地图。
潼关与洛阳之间,不过数百里距离。
若潼关失守,司马望的铁骑数日便可兵临城下。
到那时,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局将瞬间土崩瓦解,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陛下,还在为战事忧心吗?”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曹髦回头,见皇后卞氏端着茶盏走来,脸上带着关切之色。
曹髦勉强一笑:“吵醒皇后了?”
卞氏将茶盏放在案上,轻声道:“陛下辗转反侧,妾身又如何安眠?”她走到曹髦身边,看向地图。
“是在担心潼关战事?”
曹髦叹息一声,手指点在地图上:“朕如何能不忧?司马望十万精锐,成将军仅有三万守军。兵力悬殊,若是...”
“陛下是对成将军没有信心?”卞氏温声问。
“非也!”曹髦立即否认。
“成将军文武全才,忠心可鉴。只是...只是兵力实在悬殊,朕心中实在难安。”
他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残月:“朕甚至想过再派兵增援,但...”他苦笑着摇头。
“洛阳城内,朕能动用的兵力不过两万。若再分兵,城内空虚,万一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卞氏轻声道:“陛下所虑极是。洛阳初定,人心未附,确需重兵镇守。”
“正是如此!”曹髦转身,语气激动。
“那些世家大族,表面顺从,实则观望。他们不在乎谁坐江山,只在乎家族利益。若朕能稳住局势,他们自会效忠;若朕显出败象...”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卞氏自然懂得这些政治算计,她轻叹一声:“这些世家大族,确实精明得很。”
曹髦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奏章:“皇后你看,这是太原王氏昨日呈上的奏章,语恭顺,却通篇都在试探朕会对世家采取何种政策。”
又拿起另一份:“这是清河崔氏的,表面上是为子弟求官,实则是看中了司马党羽被清洗后空出的职位。”
他放下奏章,无奈道:“他们都在观望,等着看朕与司马望谁胜谁负。胜了,他们自会效忠;败了,只怕第一时间就会倒戈相向。”
卞氏走到曹髦身边,柔声安慰:“陛下不必过于忧心。成将军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助陛下诛杀司马昭,平定洛阳,足见其能力非凡。既然他敢以三万兵马守潼关,必有把握。”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陛下已占据大义名分。司马望无诏兴兵,形同叛逆,天下忠义之士必不齿其行。成将军据险而守,以逸待劳,优势在我。”
曹髦闻,神色稍缓:“皇后所,与成将军当日分析如出一辙。”他想起那夜成济冷静剖析局势的模样,心中稍安。
“既然如此,陛下更应对成将军有信心。”卞氏微笑道。
“妾身虽不懂军事,但也知为君者当善用人。陛下既已委成将军以重任-->>,便当信任到底。”
曹髦握住皇后的手,感慨道:“得妻如此,朕之幸也。”但他随即又叹道。
“只是这心中不安,实在难以消除。朕甚至想过御驾亲征...”
“万万不可!”卞氏急忙劝阻。
“陛下乃一国之君,岂可轻涉险地?洛阳需要陛下坐镇,朝政需要陛下主持。若陛下离京,才真正会给宵小之徒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