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姜维从书案上抬起头,脖颈传来一阵酸麻。
他竟就这样伏案睡了一夜,手中还紧握着那支早已干涸的笔。
案头摊开的北伐方略上,墨迹斑驳,仿佛他挣扎的心绪。
“将军,该用早膳了。”老仆在门外轻声呼唤。
姜维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推开窗扉。
成都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街市上渐渐响起贩夫的叫卖声,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可这安宁之下,暗流汹涌。
昨日朝会上的情景犹在眼前,北伐的再次失败,大臣们纷纷弹劾自己,那些曾经热情支持北伐的老臣们,如今个个低头不语。
唯有谯周那尖锐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大将军连年用兵,劳民伤财,今国库空虚,百姓疲敝。不如保境安民,休养生息...”
更让他心寒的是,陛下竟也面露犹豫之色。
那个曾经在相父灵前发誓要继承遗志的年轻君主,如今已被安逸消磨了斗志。
“将军,宫中传来消息,黄皓昨夜又在陛下跟前...”亲卫低声禀报,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
姜维挥手打断,不必再说。
他何尝不知,那个宦官日夜在陛下耳边进谗,说他“穷兵黩武”、“有震主之威”。
最让他痛心的是,朝中竟无一人为他辩解。
那些昔日同僚,或明哲保身,或已倒向黄皓。
他这个降将,终究是外人。
“备马,我要进宫。”姜维整了整衣冠,目光坚定。
皇宫,偏殿。
刘禅正在欣赏歌舞,见姜维求见,略显不悦:“大将军何事如此紧急?”
姜维跪奏:“陛下,臣请往沓中屯田,为朝廷积蓄粮草,训练士卒。”
刘禅一愣:“大将军何出此?朝廷需要你在朝中参赞军务。”
黄皓在旁阴恻恻地道:“大将军莫非是要在外拥兵自重?”
姜维心中刺痛,却仍平静道:“臣绝无此意。只是如今朝中对北伐多有非议,臣愿暂避锋芒,为朝廷屯田积粮。待时机成熟,再图北伐。”
刘禅犹豫不决,他虽庸碌,却也知姜维是国之栋梁,但黄皓连日来的谗,让他对这位大将军心生忌惮。
“陛下,”黄皓低声道。
“大将军此次北伐无功而返,若不加惩处,恐难服众。让他去沓中,既全了他的体面,也...”
刘禅终于点头:“既如此,便准大将军所请。但汉中防务...”
“陛下放心,”姜维立即道。
“臣已安排妥当。王含守乐城,蒋斌守汉城,皆是可靠之人。”
离开皇宫时,姜维回头望了眼这座他效力半生的宫殿。
夕阳西下,金碧辉煌的宫阙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寂寥。
将军府内,姜维独自整理行装,目光落在一卷已经泛黄的竹简上。
这是诸葛亮临终前赠予他的,上面还有丞相的亲笔批注。
“丞相...”他轻抚卷轴,眼前浮现出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诸葛亮,丞相在千军万马中独独看中了他这个降将,亲自教导兵法战略,将复兴汉室的重任托付给他。
“伯约,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然大汉正统,不可不扶...”诸葛亮临终前的嘱托犹在耳。
可如今呢?
朝中尽是苟安之辈,军中老将日渐凋零。
廖化、张翼这些老将虽仍支持北伐,但也年事已高。
年轻将领中,竟无一人可担大任。
最让他忧心的是那个突然崛起的成济,此人以雷霆手段平定司马氏之乱,重振曹魏朝纲,用兵如神,治理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