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以北三十里,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上,新的司马军中军大营已然立起。
与先前那种焦躁紧迫的气氛不同,此刻的营盘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兴奋与即将复仇的快意。
司马孚端坐在主帐之中,听着探马接连不断的回报,他那张饱经风霜、向来以沉稳着称的脸上,终于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好!好!鱼儿终究是上钩了!”司马孚抚掌,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成济啊成济,任你奸猾似鬼,终究败在老夫手下!传令下去,按预定计划,各军即刻出动,给我将邺城像铁桶一样围起来,连一只鸟也不准放出去!”
“诺!”帐中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仇将雪的亢奋。
他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从司马昭在洛阳被杀,到司马望兵败潼关,司马一族可谓颜面扫地,威望大损。
如今,这个双手沾满司马家鲜血的头号大敌,终于被诱入了他们精心布置的死地。
“叔父神机妙算!”司马骏激动地出列。
“此番定要将成济这逆贼千刀万剐,以祭奠昭兄和望兄在天之灵!”
“没错!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攻破邺城,鸡犬不留!”
帐内一时间群情激愤,杀气腾腾。
司马孚抬手,压下众人的喧嚣,眼中寒光闪烁:“传我军令,合围之后,先不必急于攻城。派人至城下喊话,告诉成济和他麾下的将士,他们已中我军之计,身陷绝地。若肯幡然醒悟,开城纳降,我司马孚以司马家的声誉担保,可饶他们性命,甚至予以重用。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待城破之日,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死期!邺城内,无论兵民,尽屠之,以儆效尤!”
这道残酷的命令非但没有引起任何异议,反而让帐中的司马族人更加兴奋。
他们要的不仅是胜利,更是要用最血腥的手段,重新树立司马氏不可挑战的权威,震慑天下人。
军令如山,随着一道道命令从帅帐发出,早已隐蔽在邺城四周,养精蓄锐多时的司马家大军,如同从冬眠中苏醒的群狼,从各个预伏地点蜂拥而出。
刹那间,邺城周围的平原、丘陵、道路上,烟尘大起,旌旗招展。
来自冀州、青州、并州等地的司马氏嫡系部队以及被裹挟的州郡兵,总数超过五万之众,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如同三股巨大的铁流,向着邺城滚滚而来。
战鼓声、号角声、马蹄声、脚步声,以及兵甲碰撞的铿锵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喧嚣,震动着大地,也狠狠敲击在邺城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站在邺城北门城楼上的成济,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视野所及,尽是黑压压的敌军和如林的刀枪,阳光照射在无数的盔甲和兵刃上,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敌人的营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圈圈地建立起来,壕沟、栅栏、望楼、哨塔……一座庞大的、充满杀机的军事堡垒,正将邺城紧紧包裹在中心。
李昭以及一众将领站在成济身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如此规模的合围,脸色依旧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手心沁出冷汗。
己方只有三千人,敌方从规模上看至少有数万大军,这已非悬殊,简直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