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声音并非来自外界的警报,而是源于秩序本身的反噬。
持律者手中的纯银音叉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高速震颤,嗡鸣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他神情冷峻,双眼死死锁定着虚空中那些常人无法窥见的、连接着万千生灵的梦丝。
这些丝线是混乱的根源,是集体潜意识逸散的产物,而他的使命,就是斩断它们,维持现实的稳固。
音叉前端迸发出的无形利刃精准地切向一根最粗壮的梦丝,预想中,它应如琴弦般应声而断。
然而,没有断裂声,没有能量溃散的余波。
那利刃仿佛泥牛入海,被梦丝温柔地吞没了。
下一瞬,一种诡异的共鸣沿着音叉反向传导而来,瞬间侵入持律者的身体。
他的心脏,那颗曾受过最严苛训练、无论面对何种险境都能维持绝对平稳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杂乱无章的疯狂节奏擂动起来。
他试图通过秘法调整呼吸,却发现肺部像个破损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每一次呼出都感到窒息。
他越是挣扎,那股无形的韵律就缠绕得越紧。
高频震荡失控了,不再是切割梦境的武器,反而成了引诱他沉沦的魔音。
持律者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正在瓦解,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耳畔的嗡鸣声渐渐变成了一段荒腔走板的乡间小调,那是他童年时早已遗忘的旋律。
秩序的扞卫者,此刻正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源于最深层梦境的无序韵律所吞噬。
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手中的音叉“当啷”一声坠落。
他没有去捡,只是双手捂着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不成调的哼唱,脸上交织着极致的惊恐与孩童般的茫然。
肃杀的对峙现场,瞬间被一种难以喻的诡异氛围笼罩。
与此同时,城外百里的药园深处,秦烈盘坐在草席上,正经历着另一场煎熬。
他紧闭双眼,竭力模仿着记忆中林歇那悠长而平稳的呼吸节奏。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气息总在胸口打结,憋得满脸通红,不仅没能感受到丝毫宁静,反而愈发心浮气躁。
他不懂,那看似简单至极的一呼一吸,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本是族中最被看好的天才,却在这最基础的法门上屡屡碰壁。
一旁正在打理药草的哑婆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蹒跚着走到秦烈身边,伸出干枯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上轻轻划了两个字。
秦烈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掌心那无形的笔画——无为。
无为?
什么意思?
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