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再是沉闷的警告,反而像……像母亲在婴儿耳边哼唱的摇篮曲。
那音波温暖、轻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倦意。
萧澈那锋利如刀的哨音,一接触到这片温暖的音波,就像滚烫的铁块掉进了棉花堆里,瞬间被吸收、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澈脸色剧变,他发现自己非但没能切断联系,那摇篮曲般的声波反而顺着他的哨音逆流而上,直接侵入了他的神识之海!
他的神识本该是布满陷阱与利刃的堡垒,此刻却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抚平了所有棱角。
抵抗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更强大的“你应该休息了”的意志所覆盖。
“扑通”一声。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理性严谨的梦哨人萧澈,缓缓地跪倒在地。
他放下了手中的玉哨,双目失神,嘴角却挂着一丝婴儿般的安详微笑,喉咙里发出了无意识的哼唱声,那调子,赫然就是刚刚那首诡异的摇篮曲。
一股寒意从每个围观者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着跪地哼歌的萧澈,明明觉得毛骨悚然,神识深处却又忍不住泛起阵阵困意,直想打哈欠。
这诡异与温馨交织的矛盾感,比任何直接的威压都更令人恐惧。
人群之外,秦烈静静地站着,他目睹了这一切。
从镇岳锣的霸道守护,到萧澈的诡异落败,他那颗被林歇压制得几乎扭曲的道心,此刻却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苦修和对抗,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萧澈试图用技巧去斩断,结果被同化。
自己试图用意志去反抗,结果被压制。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抵抗那股来自林歇茅屋的无形气场,反而放开心神,去感受那股气息的律动,甚至开始模仿它那悠长而平稳的呼吸节奏。
一呼,一吸。
当他的呼吸与那股气息完全同步的刹那,他的识海中轰然一震。
他“看”到了一副难以喻的画面。
在他的识海深处,一根微弱却坚韧的金色丝线,正从他自身延伸出去,连接着远方一轮如太阳般浩瀚、温暖的光源。
那光源就是林歇。
而所谓的“压制”,根本不是禁锢,而是那光源自然散发出的引力!
金色丝线并非锁链,而是一条被赐予的、得以接近光明的路径。
原来,所谓的压制,只是弱者面对强者时本能的恐惧。
而一旦放弃抵抗,选择追随,那压制便会化为最纯粹的引导和庇护。
秦烈终于明白了。
他睁开眼,眼神中的冷峻和不甘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宁静与释然。
夜风拂过他盘坐的草席,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着那轮太阳的真正升起。
就在这片因一人沉睡而陷入的诡异宁静中,无人察觉,万里之外的云层之上,天际线的尽头,正有一片瑰丽如血的绯色霞光,正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朝着青玄宗的方向铺展而来。
那霞光所过之处,风停云滞,万物俯首,仿佛在为某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清理出一条驾临凡尘的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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