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流转。
木正居的灵柩,由十六名火龙驹的悍卒抬着,缓缓驶出承天门。
那一日,正统十四年冬,雪下得极大。
可从皇城到城郊墓地的十里长街,却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没有官员组织的哭灵,没有御史安排的流程。
数十万京师百姓,男女老少,自发地走上街头。
他们穿着素衣,沉默地站在街道两旁,任由风雪打在脸上。
当那口简朴的楠木棺椁经过时,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泣。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挣脱母亲的手,冲到街边,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洒在灵车前。
木爷爷,吃饭!
稚嫩的童声,点燃了人群的情绪。
木公!您一路走好啊!
我全家都是您那平价粮救活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忘!
木圣人啊!您怎么就走了啊!
哭声汇成一片悲伤的海洋,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对着那口棺椁,重重地磕头。
长街两旁,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了香案,青烟袅袅,直上天际。
......
灵柩远去,但朝堂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翰林院内,一名刚刚通过吏部简拔、调入工部担任主事的新晋官员,正激动地整理着自已的官袍。
他叫王陵,格物书院第三期毕业生。
张兄!王陵看到一位通僚,快步迎了上去,今后你我通在工部为官,还请多多照应!
那位张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老弟客气了,你我皆是木圣门下,理当互助。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周围。
你可知,如今咱们这工部,十个堂官主事,有七个,都是咱们木系的人!
王陵闻,眼中爆发出光彩,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老师的格物之学,乃是经世致用之大道!非我木系门人,谁能担得起这兴修水利、建造机器的重任
嘿,这还算少的。张兄撇了撇嘴,朝着国史馆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看隔壁那帮修史的史官。
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都说自已才是木圣的正统传人,比我们这些正儿八经从格物书院毕业的嫡系弟子,还要正统!
他们说,咱们学的只是木圣的‘术’,他们修的,才是木圣的‘道’!
王陵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哭笑不得。
他知道老师生前影响力大,却没想到,连那帮最讲究风骨、最看不起工匠之学的史官,都成了老师的铁杆粉丝。
这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而此时,国史馆内。
几名皇亲国戚,仗着皇帝的宠信,刚刚在朝会上发难,痛斥木正居生前僭越犯上,请求皇帝追回其所有封号,甚至要将其权奸二字,钉死在史书里。
朱祁镇竟默许了。
消息传来,整个国史馆十几名史官,从最年长的史馆修撰,到最年轻的校勘官,全都聚集在了一间密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