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的檀木桌被拍得“咚”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了晃,茶水溅出杯沿,在龙脉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韩友猛地站起身,清瘦的身子因怒气而微微发颤,道袍的袖子扫过桌面,带起的风卷得烛火剧烈摇晃。
“欺人太甚!”他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图上那些被标记的神社、铁箱、镇龙桩,
“他们学我华夏玄学,习我风水术数,转头就用这些来刨我们的根!这是数典忘祖,是要断我华夏的气运!”
他年轻时曾云游东洋,见过那些日本僧人捧着华夏古籍顶礼膜拜的样子,那时只当是文化同源,
没成想竟养出这般反噬的恶狼。
罗真人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指腹却已将杯沿捏出了浅痕。
他脸色沉得像积了雪的阴坡,眼底翻涌的怒意被常年修持的定力压着,只在说话时泄出几分:
“师弟稍安。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护住龙脉。”
话虽如此,他拂过秦岭图谱的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可是南北气脉的枢纽,被这么折腾,后果不堪设想。
湄若心里早有准备,毕竟能让龙脉求救怎么可能简单,此刻反倒比两位道长平静些,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更冷的锋芒:
“日本人布局周密,显然不是一时兴起。北龙、中龙、南龙这样,恐怕……”
她没说下去,但谁都懂她的意思。
罗真人深吸一口气,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昆仑怕是也遭了毒手。”
三个字像块冰投入滚油,厅内瞬间炸开无声的惊雷。
昆仑是华夏龙脉之源,万脉之祖,若是那里也被动手脚,别说三条龙脉,整个华夏的气脉都可能跟着枯萎。
韩友道长的怒气陡然被寒意取代,他踉跄着坐下,喃喃道:“难怪……难怪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想从根上掐断……”
日本人不会舍本逐末,不可能只动支脉,他们动支脉的情况就只有可能已经动了昆仑,让支脉同时消耗主脉。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峰峦无数,”罗真人缓缓道,
“咱们派去的人怕是找不到具体动手的地方。眼下只能先把北龙、中龙、南龙的情况摆出来,让各派掌门看清利害――只有让他们知道,三条龙脉已危在旦夕,才会愿意合力去查昆仑。”
这是阳谋,却也是无奈之举。玄门各派素来各有传承,若非生死关头,哪肯轻易联手?
韩友道长点头,眼里的怒意渐渐化作决绝:“好。三日后湄若姑娘的入门仪式,正好让各派都来观礼。当着众人的面把龙脉的事说透,谁要是还想袖手旁观,便是与整个华夏为敌!”
湄若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预感――日本人敢动昆仑,绝不会只派些阴阳师。
他们背后,怕是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罗真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沉声道:“入门仪式后,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韩友道长抚过案上的桃木剑,剑鞘上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无论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捣鬼,敢伤我华夏龙脉,便让它有来无回。”
暮色彻底笼罩了茅山,会客厅的烛火却亮得愈发坚定。
三日后的入门仪式,注定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拜师礼。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昆仑雪山深处,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谷里,隐约传来铁器撞击岩石的闷响。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