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产线的工作,这群来自各大知名大学的天之骄子显然十分不适应。
曾家豪被分配到的工序是“电芯卷绕”,一个听着简单,实则对精度和速度要求极高的岗位。
他需要将裁切好的正负极片和隔膜,分毫不差地对齐后送入半自动卷绕机。
带他的线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名叫李娟,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又快又简练。
“看好了,手要稳,速度要快。正极片、隔膜、负极片、隔膜,顺序不能错,对位不能偏,偏了0.5毫米就是次品,听懂没?”
李娟亲手演示了一遍,两只手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那份熟练,是千锤百炼的结果。
“你来。”她让开了位置。
曾家豪深吸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极片。
在学校实验室里,他操作过的精密仪器比这复杂百倍,他对自己的动手能力很有信心。
一开始还算顺利,可当他机械地重复了十几遍后,动作就开始变形。
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腰背针扎似的疼,高度集中的精神也让他眼花缭乱。
“慢了!跟上机器的速度!”
李娟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曾家豪心里一急,手上的动作顿时乱了,一片负极片没对准,直接被卷绕机卡住。
“滴――!”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车间,他负责的这条生产线骤然停摆。
一瞬间,周围所有工人的视线,全都钉在了他身上。
李娟的脸当场就黑了,她三两步冲上来,手脚麻利地处理了故障,重启了机器。
“新来的?叫什么?”
“曾家豪。”
“曾家豪是吧?”李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人。
“你当这里是你们学校实验室,搞砸了拍拍屁股就能重来?”
“我告诉你,你这一犯错,这条生产线就得停下来,整个车间的生产效率也会受到影响!”
曾家豪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在学校里,他永远是老师夸奖、同学羡慕的对象,何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过这样的训斥。
羞愧和窘迫让他接下来的动作更加束手束脚,错误百出。
与此同时,分在不远处另一个工位的罗飞,负责给卷绕好的电芯贴绝缘胶带,同样是表现得手忙脚乱。
看到室友跟自己的表现一样差,曾家豪感觉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失落。
不过这年代的顶尖大学生,别的不说,起码学习能力以及韧性绝对是同龄人中顶尖的。
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很快就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咬着牙,从最基础的动作开始模仿,一点点纠正,慢慢地,也开始跟上了生产线的节奏。
终于,地狱般的一周实习结束了。
当所有人再次穿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明亮的会议室里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很多人脸上的稚气和傲气,都被磨平了棱角。
何威迪再次走上讲台,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各位,一周的实习辛苦了。相信大家对‘一线’这两个字,有了自己的体会。现在,你们即将回到各自的岗位。”
“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是车间里那些工人师傅们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才有了我们销往世界各地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