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我心里有分寸。
你跟爷爷说,让他放心,除夕那天我会回去的。”
顾砚舟放下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安妮。
许安妮胡乱写着数学题,中性笔在练习册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抽象的图案。
“看我干什么?”
她撅了撅嘴。
“你自己的事当然是自己处理。
我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总要放手的。
再说了,你家里的事儿,毕竟是你自己经历的。
真正该如何对待,还是以你自己衡量为准。”
顾砚舟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幽暗。
爷爷的确偏心,从小就喜欢爱闹腾的顾明华,没那么喜欢安静懂事的爸爸。
老了之后,喜欢话多又聒噪的顾金生,没那么喜欢每日沉默阴郁的自己。
好像很多家庭都是这个样子。
调皮捣蛋的孩子有人爱、有糖吃。
安静懂事的孩子,好像天生就该这么懂事。
不公平。
可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顾明华要把他卖给人贩子。
也是爷爷死命抱住他,说“如果没有小舟,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谁都别想花我的养老钱”。
顾明华不给他吃饭的时候,也是爷爷偷偷给他拿藏起来的半个馒头。
最初他因为太想爸爸妈妈彻夜痛哭,也是爷爷陪在身边,一点一点安慰着他。
偏心吗?
很偏心。
在乎吗?
也曾在乎过的。
血脉之亲,尤其是面对认知低下、道德水平淡漠的血脉之亲,最让人心里五味杂陈。
想近,近不了。
想弃,弃不掉。
到了除夕那一天,许家庄园里许安妮相对比较熟悉的人,就只剩下陈嫂和小张。
顾砚舟一大早就回了家。
他刚一走,许安妮还没什么感觉。
待他走了一个上午后,忽然就觉得整个别墅里十分安静,安静到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她吃过午饭,跑到卧室。
在这两天特意布置的、和武甜甜家有些相似的背景墙前,给爷爷奶奶打了个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
又和爸爸妈妈聊了半个多小时。
夏梦琪还是没忍住,继续数落她:“在澳国就不能补课了?
只有华国才有适合你的老师?
你怎么那么娇气?
人家阿耀从小到大,找的补课老师连你一半都没到,不是照样全校第一?”
“行行行,妈,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跟人家比不了。
所以我这个笨鸟,不就是得利用别人休假的时间,在家里奋起直追吗?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明年我考上华大,你跟我爸不就可以到处吹牛了?”
“少在那里胡扯,我跟你爸是那样的人吗?”
“阿姨,您别生气了。
安妮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说,她想给您争争面子,对吧,安妮?”
傅承耀阳光帅气的面庞,露出在摄像头的边角处。
“安妮,你真的不来澳国过年了吗?如果你想来,我可以回去接你。”
许安妮一阵反胃。
“别,我可不敢劳您大驾,您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可用不起。
行了,不说了,我要学习了。”
“安妮!”
傅承耀叫住她。
“你如果确定不来澳国,我可以回去陪你过年。
我……我帮你补习功课。”
谷春妍在旁边瞪了他一眼,傅承耀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安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买最近一班机票,立马回去陪你。”
“不用,怕做噩梦!”
许安妮直接挂断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