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东岑放下书包,在床沿坐下,两条还够不着地的小腿晃了晃。他的侧脸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格外认真,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你确定只是问问?”他转过头,黑亮的眼睛盯着东安,“不是又失业了交不起房租,或者闯了什么祸要找我背锅?”
东安被噎得一时无语。仔细想想,好像以前确实干过类似的事但这次真没有!
“这次是真的!纯相亲!”她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东岑又打量了她几秒,才慢悠悠开口:“那行。不过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见面我得一起去。”东岑竖起一根手指,“第二,到时候别说我是你儿子,就说我是你弟弟。”
东安一愣:“为什么?”
“你傻呀?”东岑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前几次,人家一听你有个十岁的儿子,聊不到两句就找借口溜了。先说是弟弟,等人对你有点意思了,再慢慢说清楚嘛。”
东安张了张嘴,看着儿子那副“你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这孩子,心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还有,”东岑跳下床,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回头说,“今晚别出去吃了,省钱。我来做饭——免得你又把饭煮成粥。”
厨房里很快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熟练得让人心疼。
东安坐在床上,听着那动静,心里某个地方软软地塌下去一块。这十年,与其说是她在养东岑,不如说是东岑在撑着她。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她常常忘了,他也才十岁。
她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那个还够不着灶台太高、需要踩在小凳子上的小身影。东岑正专注地对付一颗土豆,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毛茸茸的。
“东岑,”她轻声说,“对不起啊。”
“干嘛突然道歉?”东岑头也不抬,“把盐递我一下。”
东安把盐罐子递过去,犹豫了一下:“妈妈是不是挺没用的?工作普通,做饭难吃,还总让你操心这些”
东岑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然后他转过身,沾着土豆淀粉的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东安面前,仰起脸。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妈,”他说,语气是孩子式的郑重,“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东安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行了行了,肉麻死了。”东岑转身回去继续切菜,耳朵尖却有点红,“出去等着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等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东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抗议之前溜出了厨房。
晚饭时,东岑果然做了两菜一汤。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均,西红柿炒蛋盐稍微多了点,但东安吃得很香。
“对了,”东岑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瑾姨说的那餐厅,到底是左12桌还是右12桌?你问清楚没?”
东安夹菜的手僵在半空。
“忘了。”
“东!安!”东岑放下碗,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能再迷糊点吗?!”
“明天问!明天一定问!”东安赶紧保证,低头猛扒饭。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灯火一盏盏亮起,透过窗户,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房间里,投下安宁的光影。
东岑收拾碗筷时,悄悄看了眼正在沙发上摊着、摸着肚子说撑死了的东安,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其实有个后爸好像也不是不行。只要对妈妈好。
他这么想着,把洗干净的碗一个个放进橱柜,动作轻快。
而沙发上,东安望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的却是:星期一穿什么?那条八百年前买的裙子还能不能穿?化妆怎么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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