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辰王自十三岁离开中州,军师便追随左右,如师如父,生死与共,看着他如何从一个人,一匹马,带着皇兄给他的区区三万兵马一步步变成七十万王军打下如今这天下,看着他如何一个个的收留孤儿,做他们的师父,给他们如今这个家,看着他如何疼惜爱护十一,把自己的才艺学识倾囊相授。m.biqikμ.nět
南辰王府的孩子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真心的爱护,疼惜着连殿下在内的每一个孩子,时宜难过的站在藏上,看着师父离府,而这一次不是远征,只是离开王府。
三师兄有些抱怨地说,每次我们走,师妹都在藏送,等她回了崔家,连送我们离府的人都没了,师父倒是狠心,没有一次回头。
军师却说当年离开京师,他也没有回头,他有他的理由,是啊,每一次时宜在藏目送师父师兄师姐出征,虽心有不舍,但也满怀希望,因为师父说过,等他的捷报,王军只有捷报。
而这一次目送他离开王府,却是带着满腹的落寞与困惑,这一次,她又该等什么?
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他以为只要他不回头,便可以不盼归期,不见牵挂。殊不知自从王府多了十一这个乖巧懂事,口不能,又日日期盼王军捷报的小徒弟,他便再也无法不盼归期,不见牵挂。
他得把不小心在书房睡着的小徒弟抱回房间睡,得为她用心准备每年的生辰礼,得在王军抵达之前,快马加鞭,先跑回来给他送捷报,得在除夕夜冒着大雪赶回来陪她喝花椒酒,一起守岁,得担心自己受伤,会不会吓到她而不敢回王府,得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见到他为她失语症找来的那些医师而害怕。
当在意一个人成了习惯,丝丝缕缕的牵挂便如藤蔓一般,从心底最深处开始肆意生长,缠绕攀爬,时宜满心的落寞与困惑,在被四师姐拉着去看师父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生辰礼之时,就烟消云散了。
他并不是一个奢靡挥霍之人,却为她找来了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茶,时宜从心里深深地被感动,她的喜好他都默默记着。
时宜想起了那一次她因为用融冰的井水泡茶,发现变了味道,便把整壶茶倒掉,却正好被师父撞见,然后被罚抄茶名的事。自幼生在豪门世家,名茶自是不少,时宜不知名茶珍贵,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品茶。而他虽贵为王爷,却见过太多人间疾苦,甚至百姓的艰难,是一清楚地记得。
那一日,师父还请了南萧的乐师来王府,而她却被罚在书房抄茶名,不能跟师兄师姐们去听曲子。
那时的她心里觉得委屈,而师父说名茶价值千金,却被她任意挥霍。她倒一壶茶便是百姓数日甚至一个月的口粮。
“你有品尝的喜好,我给你买茶,但不希望你骄纵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师父的教导,她字字句句认真记住。可师父后来说的那句话,她却并不认同,师父俭以养德,她是日后的太子妃,应当做个表率。
可是在这里,她不是什么太子妃,她只是师父的弟子,是南辰王府的十一。所以她在纸上写道小南辰王弟子理应记得,与太子妃之名无关,徒儿甘愿受罚。
十一的品格,除了自身出自名门世家,从小被严格教导出来的淑女品性,更多的胸襟格局,都是来自于师父的传身教。筆趣庫
而他的传身教,也同样将家国大义百姓为先的信念,深深的刻入了他的每一个徒弟心中。
四师姐说,这些茶多数来自南萧还有笈多王朝,笈多王朝王朝是她经手的,可她却不认得笈多文,只知道弯弯绕绕的就是,所以她把肉桂也当成茶搜罗了过来。
而时宜因为常去寺庙为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祈福,能见到笈多王朝的僧人,跟他们学了笈多文,“能学会人家的语,一定常去吧”四师姐说。
“我想你们了就会去。”时宜微笑着回答。
师姐知道,时宜一定是经常想念他们,就像三师兄说的,家里有个小妹妹等着盼着他们凯旋,所以大家都不能丢了性命。
爱是软肋,亦是铠甲,每一次的浴血奋战,无所畏惧,都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牵挂,有爱,师兄师姐们是,师父也是。
广陵王来了,成喜便帮她梳妆打扮。一边说着府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广陵王自幼容貌甚美,闻名宫外,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时宜并不以为然。
“为什么要以容貌论高低,百年前的西燕国君慕容冲因容貌胜于女子,幼年时被囚禁为男宠,受尽屈辱。不就是因为生的好吗?”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小南辰王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见有皮相和骨相的人,而十一则是这世间少有的能一眼看到美人骨的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美人骨,再美的皮相又怎么能打动得了十一的心呢。
听了姑娘的一番话,成喜觉得十一失语这些年确实是屈才了。
不过成喜还是很尽职的,细细嘱咐姑娘,不管是不是未来夫君,来者是客,可不能疏忽了待客之礼。
十一觉得成喜比她更像崔氏的后人,她自十岁起便不能语,成喜自幼陪她在崔府长大。她要记住的所有规矩礼仪,成喜都必须背得滚瓜烂熟,牢记在心,以便实时提醒,或者有时需要替她发。
在作为崔家人守护维护崔家名声这件事情上,成喜做的远比时宜得体优秀,如果成喜是她就好了。
如果她不是清河崔氏的崔时宜,而仅仅是南辰王府的十一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因为背负家族的责任嫁入中州,就能一直守在师父身边,继续做南辰王府无忧无虑受师父师兄师姐宠爱的小十一了。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