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k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uk小说网 > 高冷校花谁都不理对我却百依百顺 > 第75章 一起考大学!

第75章 一起考大学!

落黎慢慢放下手机,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称呼带来的余温。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书桌上那本厚厚的《理科综合冲刺宝典》和崭新的手机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书桌上洒下朦胧的清辉。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可她的心里,却像点燃了一簇小小的、永不熄灭的火苗。

她拿起笔,重新摊开草稿纸。这一次,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仿佛不再冰冷难解。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坚定。

##合伙人日常

>“合伙人”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落黎整晚没睡好。

>清晨安许叼着豆浆吸管,把热腾腾的饭盒塞进她书包:“我妈特供,补脑。”

>数学课张老头突然点名:“安许!上来解压轴题!”

>粉笔划过黑板发出利落的哒哒声,全班寂静。

>张老头扶了扶眼镜,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奖励进步分子……顺便给落黎带一颗。”

>晚自习的灯光白得晃眼,安许的笔尖突然停在她草稿纸上:“这步错了。”

>他手指的温度透过纸背烙在她手背上:“磁场切割……要这样想。”

---

清晨六点十分的闹钟准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房间里的静谧。落黎几乎是瞬间从混沌的梦境中惊醒,心脏还在胸腔里不规地怦怦直跳。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不是昨夜复习到深夜的疲惫,也不是今日要面对如山试卷的压力,而是耳边清晰回响的那三个字——“合伙人”。

这三个字像带着余温的烙印,从昨晚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起,就深深烫在了心尖上,灼得她辗转反侧,半宿未眠。此刻在熹微的晨光里回想起来,脸颊依然不可抑制地泛起热度。她猛地坐起身,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通话结束的界面。指尖悬在安许的名字上方,犹豫片刻,终究是没好意思再拨过去,只飞快地按下了关机键,仿佛这样就能切断那扰人心绪的回声。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明。镜子里映出的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像两簇小小的、被点燃的火焰。她拍了拍脸颊,对着镜子小声嘀咕:“清醒点,落黎!高考!大学!合伙人……”最后三个字声音低了下去,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又漾开一圈涟漪。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干净整洁的校服,将长发利落地束成马尾,镜中人的眼神渐渐沉淀下来,带上了一种奔赴战场的决心。

推开房门,客厅里已经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安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头:“落黎起来啦?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好!小许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落黎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洗漱完毕,抓起书包就要往外冲。

“等等!”安妈妈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保温饭盒和一个保鲜袋。保温饭盒是安许惯用的深蓝色,保鲜袋里则装着两个煮鸡蛋和几个洗得水灵灵的大苹果。“把这个带上,”安妈妈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进落黎的书包侧袋,“饭盒里是熬了一早上的核桃芝麻糊,补脑的!鸡蛋和苹果课间饿了垫垫。小许那份也在这儿了,你俩分着吃。”

书包瞬间沉了不少,落黎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谢谢阿姨!太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安妈妈笑着打断她,眼神温柔又带着点促狭,“照顾好你们俩,就是阿姨最大的任务。快去吧,别让那小子等急了。”

落黎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和更沉甸甸的关怀,快步跑下楼梯。单元门口,安许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初夏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和一丝凉意,他斜倚着自行车,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另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他换上了干净的蓝白校服,拉链随意地拉到胸口,露出里面浅灰色的t恤领口。头发似乎刚被风吹过,有几缕不羁地翘着。他嘴里叼着一袋豆浆,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金色的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和专注的侧脸,整个人像一幅被光晕笼罩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安许抬起头。看到落黎的一瞬间,他眉宇间的思索瞬间化开,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带着点痞气的弧度,眼神却明亮又温和。

“早啊,小落老师。”他拿下嘴里的豆浆袋,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微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极其自然地拎走了她肩上的书包,“哟,这么沉?我妈又塞了多少粮草?”他掂了掂,动作熟练地把书包挂在自己自行车的车把上。

“阿姨给带了核桃芝麻糊,还有鸡蛋苹果。”落黎小声解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握着车把的手上,骨节分明,带着少年特有的力量感。想起昨晚那声“合伙人”,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

“啧,就知道。”安许把吸管插回豆浆袋,递到落黎嘴边,“喏,温的,先喝两口垫垫。我妈那芝麻糊熬得跟水泥似的,得留着课间壮胆喝。”他的动作无比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落黎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唇边的吸管,脸颊飞红。她犹豫了一秒,终究还是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小心地吸了一口。温热的、带着淡淡豆香的甜意滑入喉咙,瞬间驱散了清晨最后一点凉意和心底那丝莫名的羞赧。

安许看着她小口喝豆浆时微微鼓起的脸颊和低垂的、扑闪的睫毛,眼底的笑意更深。等她喝了两口,他才收回手,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然后把豆浆袋塞进校服口袋,长腿一跨,稳稳坐上自行车座垫,拍了拍后座:“上来,走了。再磨蹭老张的课该迟到了,他今天肯定要讲二模卷子。”

落黎连忙坐上后座,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布料。自行车平稳地驶出小区,汇入清晨上学的人流车流。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夏特有的、微凉的朝气,拂动着安许的衣角和落黎额前的碎发。

“昨晚,”安许的声音混在风声里传来,带着点随意的腔调,“那几道洛必达的题,真搞懂了?”

“嗯!”落黎用力点头,想到自己后来在台灯下反复演算终于弄通时的成就感,语气都轻快起来,“你的方法比参考书上的简洁多了!尤其是那个等价替换的拆分……”

“那是,”安许的语调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看是谁总结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合伙人嘛,总得有点核心竞争力。”

“合伙人”三个字再次被他这样坦荡地说出来,落黎的心又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她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少年宽阔挺拔的后背在晨光中稳稳前行,清晨的风似乎都带上了甜味。她没有回应,只是悄悄地把脸侧轻轻贴在他微凉的校服外套上,感受着布料下传递过来的温热和心跳的震动。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晨风里流淌。

上午第二节,正是号称“理科大魔王”的张老头的数学课。教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张老头站在讲台上,面色沉肃,手里捏着厚厚一叠批改过的二模数学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学生。

“这次二模,”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难度是有的!但你们这个平均分,简直惨不忍睹!尤其是最后三道大题,全军覆没!都带脑子来了吗?”

他猛地将一沓卷子拍在讲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震得前排几个学生肩膀一缩。张老头拿起一张卷子,目光在名单上逡巡,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安许!”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上来!把倒数第二题,给我解一遍!”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安许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错题本,闻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意外或惊慌的表情,只有一种沉静的专注。他放下笔,从容地站起身。落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看着他走向讲台的背影。那道题她昨晚也研究了很久,步骤繁琐,陷阱极多,她自问在考场高压下也未必能完全解对。

安许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他个子高,需要微微弯点腰。教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哒、哒、哒”的轻响,干脆利落,节奏稳定。他先在题目旁边快速地写下几个关键公式和符号,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然后开始一步步推演。

他的思路异常清晰。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一步都直指核心,逻辑链条严丝合缝。遇到容易出错的地方,他甚至在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了注意事项。复杂的计算在他笔下变得条理分明,原本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轴题,在他一步步拆解下,竟显出几分清晰和从容。

落黎紧紧盯着黑板,看着他笔下的世界渐渐铺展。她昨天卡住的那个关键点,正是他此刻行云流水般突破的步骤之一。他的解法,甚至比他给她的笔记上写的还要优化一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他微微蹙着眉,眼神锐利而专注,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是平时那个懒散带点痞气的少年,而像一位胸有成竹、掌控全局的将领。

粉笔的哒哒声持续着,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块黑板渐渐被清晰的解题步骤填满。当安许落下最后一个等号,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时,整个推导过程如行云流水,完美无瑕。

教室里依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张老头都背着手,站在讲台一侧,目光深沉地看着满黑板的演算过程,脸上的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安许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张老头:“张老师,解完了。”

张老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上前,拿起安许的卷子,又仔细对照着黑板上的解答看了片刻。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放下卷子,抬起头,目光扫过安许,又扫过台下震惊的同学们,最后,那严肃得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上,竟然缓缓地、极其罕见地扯开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带着威严,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火药味:“嗯……解法清晰,步骤严谨,关键点把握准确。”他顿了顿,在全班同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慢悠悠地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几颗用玻璃纸包着的彩色水果硬糖。

他伸出两根手指,捻出两颗橘子味的糖,一颗递到安许面前:“拿着,奖励。”

安许也愣了一下,随即坦然接过:“谢谢张老师。”

张老头没看他,目光却越过安许,精准地落到了台下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落黎身上。他晃了晃手里另一颗糖,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这颗,安许,给你同桌带过去。就说……”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促狭,“就说……谢谢‘小老师’。”

轰——

落黎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数学书里。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从安许身上转移到了她这里,带着好奇、惊讶和善意的哄笑。安许拿着那颗糖走回座位,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意,在落黎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注视下,将那枚亮晶晶的橘子糖轻轻放在她摊开的草稿本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喏,张老师特批,”他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给小老师的谢礼。”

落黎盯着那颗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讲台上,张老头已经板起脸,开始分析试卷上的其他错误,仿佛刚才那个发糖的温和老头只是个幻觉。教室里恢复了正常的讲题节奏,但落黎知道,她和安许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似乎又被张老头这神来之笔,捅得更透亮了些。

午休的铃声刚响过,教学楼里瞬间如同沸腾的开水。桌椅碰撞声、喧哗笑闹声、奔向食堂的脚步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高三(七)班的教室里却相对安静。大多数人都趴在桌上小憩,为下午的鏖战积蓄体力,也有人还在奋笔疾书,与难题做最后的搏斗。

落黎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洒在她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她咬着笔头,眉头紧锁,正与一道关于电磁感应和动量守恒的综合大题较劲。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圈、磁场和运动轨迹,计算也写了好几遍,却总觉得哪里卡着,得不到最终那个答案。

安许就坐在她旁边,没有睡觉,也没有刷题。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姿态却相当放松,背靠着墙,长腿随意地伸在过道上。他看得很专注,偶尔会用笔在书上快速勾画一下,侧脸在阳光里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落黎又演算了一遍,还是卡在同一个地方。她有些烦躁地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无意识地瞥向旁边安许的习题集,发现他看的似乎是一道自己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空间几何与力学结合的题目,图形繁复,符号艰深。而安许的草稿纸上,却只有寥寥几行关键公式和一个极其简洁明了的几何构图,旁边标注着思路要点。

差距……这就是差距吗?落黎心里涌起一股微妙的沮丧感。她想起张老头课上安许从容解题的样子,想起他给自己整理的笔记里那些精炼的总结,再低头看看自己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却不得要领的演算,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六月的约定,同一所大学……真的可以吗?他解题时那种举重若轻的从容,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也许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也许是那细微的叹息声引起了注意。安许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转向她。他先是扫了一眼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视线落到她面前那道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物理题上。

“卡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书,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思考完问题的微哑。

“嗯……”落黎有些挫败地指了指题目,“这里,用动量守恒和电磁感应定律列了方程,但解到最后总差一点,跟答案对不上。”她把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

安许倾身过来,目光快速扫过题目和她的演算过程。他的眼神锐利,像扫描仪一样捕捉着关键信息。几秒钟后,他拿起笔,没有看落黎,笔尖直接点在她草稿纸上的某一步:“这里。”

落黎顺着他的笔尖看去,正是她反复演算却总觉得别扭的地方。

“磁场切割磁感线产生动生电动势,导体棒在导轨上的运动速度方向……”安许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精准的子弹,直击要害,“你默认了速度方向与导轨平行,但题目这个倾斜角你没考虑进去,导致洛伦兹力的方向判断错误,进而影响安培力和最终的动量方程。”

他的笔尖在她画的那个粗糙的运动轨迹图上轻轻一点,然后流畅地在旁边空白处重新画了一个简洁明了的示意图,清晰地标出了角度、速度分解的方向、洛伦兹力的方向。寥寥几笔,却瞬间拨开了迷雾。

落黎恍然大悟,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啊!对!是这里!我忽略了角度分解!”困扰她许久的症结被一针见血地指出,思路瞬间畅通。她几乎是立刻拿起笔,就要在安许画的示意图旁边重新演算。

然而,就在她的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安许握着笔的手却突然覆了上来。

不是轻触,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覆盖在了她握着笔的手背上!

落黎全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感官瞬间集中到那只被覆盖的手上。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干燥,指节分明有力,带着少年特有的硬朗骨感,将她整个手背连同握笔的手指都包裹住。那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如同带着细微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手背上那灼热而坚实的触感,以及他指尖传来的、控制笔杆方向的微小力量。

安许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僵硬,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

他的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草稿纸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最普通的问题:

“磁场切割,关键在‘方向’。”他握着她的手,带动笔尖,在示意图上那条倾斜的导轨旁边,稳稳地画下一条代表速度方向分解的辅助线,清晰而有力,

“速度分解后,垂直于导轨的分量才产生有效的切割……洛伦兹力方向,用左手定则,四指指向电流方向,磁场穿掌心,拇指……”

他的讲解依旧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可落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整个世界都缩小到方寸之间——他的手,她的手,那支被两人共同握住的笔,还有笔尖下,那条被他稳稳引导着画出的、决定性的辅助线。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手背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细密难耐的酥麻。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鬓角和耳廓,带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气息。落黎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路蔓延到脖颈,耳垂更是红得像要滴血。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一声声沉重而急促,震得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又心悸的触碰。

安许的讲解似乎告一段落。他握着她的手,在草稿纸上那个关键的位置,利落地画下最后一个箭头标记。

然后,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才如同完成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般,缓缓地、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那灼热而坚实的压力骤然消失,落黎只觉得手背一凉,随即是更猛烈的空虚感袭来,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她几乎是立刻缩回了手,指尖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像烙印一样深刻。

“明白了吗?”安许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触碰从未发生。只有他的耳根处,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似乎也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淡淡的绯色。

落黎猛地低下头,不敢看他,视线死死地钉在草稿纸上那条刚刚被“共同”画出的辅助线上,

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细微的喘息:“明……明白了……”

她胡乱地抓起笔,重新演算起来,试图用密集的计算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却远不如刚才他掌心覆上时那般清晰有力。

那道题目的思路确实豁然开朗了,可她的心,却彻底乱了。

安许没有再说话,重新拿起他那本厚厚的竞赛题集,目光落在书页上,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带着点得逞和满足的弧度。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微尘,教室里其他同学伏案休息的呼吸声均匀而安宁。

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涌动着一股无声的、滚烫的暗流,将那道原本冰冷的物理题,彻底染上了灼人的温度。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而明亮,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纸张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汗味,以及一种名为“高考倒计时”的紧张凝滞感。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翻动书页的哗啦声,构成了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落黎坐在靠墙的位置,正全神贯注地对付一张物理模拟卷的最后一道压轴题。

这道题融合了电磁场、圆周运动和能量守恒,图形复杂,条件众多,像一座精心设计的迷宫。

她已经在这道题上耗费了近半个小时,

草稿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受力分析图,思路却如同陷入泥沼,在某个关键的节点上反复打转,始终无法突破。眉头越蹙越紧,鼻尖甚至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安许就坐在她旁边,同样埋首于题海。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难度极高的数学竞赛真题集,

但他解题的速度却快得惊人。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稳定而连续的沙沙声,偶尔停顿片刻,也只是略作思考,便又流畅地书写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和线条利落的下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而疏离。

落黎又一次尝试失败,烦躁地丢开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角的余光瞥见安许手边那张几乎写满的草稿纸——干净、简洁,解题路径清晰得像精心规划过的图纸。

再看看自己面前涂涂改改、一片狼藉的草稿,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六月的约定,同一所大学……这个目标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切实际。

他解题时那种举重若轻的从容,仿佛来自另一个她难以企及的维度。

也许是被她细微的叹气声惊动,也许是感受到了旁边焦躁的气场。安许手中的笔尖顿住了。

他抬起头,侧过脸看向落黎。目光先是落在她紧锁的眉头和微微咬着的下唇上,然后滑向她面前那道被反复蹂躏的物理题,最后停留在她那张如同战场废墟般的草稿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教室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种冷静到近乎锐利的审视。

落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把草稿纸揉成一团藏起来,手指刚动,安许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放下自己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向落黎这边倾斜。他的手臂越过两人之间窄窄的过道,

修长的手指径直伸向落黎的草稿纸。落黎的心跳漏了一拍,以为他要拿过去看。

然而,安许的手指并没有去碰那张纸,而是精准地落在了她刚刚丢开的那支中性笔上。

他捏起那支还带着落黎掌心温度的笔,动作自然得如同拿自己的东西。然后,他握紧笔,笔尖悬停在落黎那张混乱草稿纸的上方,一个相对空白的位置。

没有询问,没有铺垫。

笔尖落下。

不是指点,不是勾画,而是直接书写。

墨蓝色的字迹流畅地在纸上铺展开来,带着安许特有的、干净利落又暗藏锋棱的笔锋。

他没有写任何多余的文字,没有分析,没有讲解,只是极其冷静地、一步接一步地,开始推演这道题的解法。

笔尖在纸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沙沙声,节奏分明。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公式,

每一个受力分析箭头,都如同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啮合在一起。他跳过了落黎之前所有的错误尝试和迷途,直接从最核心、

最本质的物理规律切入——安培力充当向心力,结合动能定理寻找临界点,再根据几何关系建立方程。

他的思路清晰得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题目纷繁复杂的表象,直抵核心。复杂的图形被他用简洁的辅助线分解,冗长的过程在他笔下被高度凝练。

落黎之前纠结了半天的角度判断和能量转化问题,在他寥寥几步推演中,如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落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支在他手中仿佛有了魔力的笔,看着那些带着绝对理性光芒的步骤在自己原本混乱的草稿纸上,

开辟出一条清晰而明亮的路径。他靠得很近,手臂几乎贴着她的手臂,校服袖子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他写字的姿态带着一种全然的投入和掌控感,微微低垂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下颌线绷紧,专注的神情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解题者的强大气场,冷静、高效、不容置疑。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如同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在沙盘上排兵布阵。短短几分钟,那道困扰落黎许久的“堡垒”,就在这冷静的笔锋下土崩瓦解。当安许落下最后一个等号和一个简洁的答案框时,整个推导过程如同一条被精心打磨过的逻辑链条,完美地呈现在纸上。

沙沙声停止了。

安许放下笔,动作干脆利落。他没有看落黎,也没有解释一句,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竞赛题集上,重新拿起自己的笔,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代笔”从未发生。只有那张被“入侵”过的草稿纸上,新添的那片冷静、清晰、如同印刷体般完美的解题步骤,无声地宣告着方才的一切。

落黎怔怔地看着那片字迹,又看看旁边重新投入自己世界的安许。他微微蹙着眉,笔尖再次快速移动起来,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沉静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用绝对理性碾压难题的人不是他。

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惨白的灯光下,落黎的心跳却渐渐恢复了平稳。她低头,再次看向那片安许留下的解题区。那些冰冷的公式和严谨的步骤,此刻却像最坚固的基石,稳稳地垫在她有些摇晃的信心之下。她拿起自己的笔,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他开辟出的路径,一步一步,重新理解和书写。

笔尖在纸上划过,这一次,落笔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那道曾让她绝望的高墙,在身旁少年那冷静到近乎锋利的笔锋映照下,似乎……并非不可逾越。

_l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