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礼放下酒杯,终于不再绕圈子,缓缓报出一个地址:“瑞士,圣莫里茨,阿尔卑斯玫瑰疗养中心,环境一流,安保顶级,孙姨在那里很安全,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看护。”
林笙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在桌下微微收紧,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担忧,又问:“那我现在可以联系到我妈吗?”
“当然可以。”唐聿礼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淡笑:“等你到了那里,自然就能随时见到她,但现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让她更好地适应新环境,暂时还是让她静养为好。”
这话无疑是将暂时的决定权牢牢握在了他手里。
林笙的心沉了下去,知道自己此刻再争辩也无济于事。
晚餐结束后,唐聿礼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林笙本能地想拒绝,但唐聿礼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外套,手臂强势而自然地虚揽着她的肩,将她带离了餐厅。
“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林笙走出餐厅,试图挣脱。
“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唐聿礼的语气不容置疑,几乎是半强迫地将她带到了车前,拉开车门。
林笙无奈,只好坐进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一天的奔波劳累,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和晚餐时的不适,让她感到一阵阵难以抗拒的疲惫袭来。
她原本强打着精神,警惕地看着窗外,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车内的暖气和舒缓的音乐像是催眠曲,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歪着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唐聿礼侧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他试探性地轻声唤道:“笙笙?”
没有回应。
他又提高了一点音量:“林笙?”
依旧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唐聿礼的眸色骤然加深,里面翻涌着复杂而偏执的暗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安排好了吗?嗯,直接去机场,把她在国内常用的手机卡处理掉,以她的名义给医院发一封辞职邮件,理由就写家庭原因,需长期定居海外,所有社交账号,同步处理干净。”
电话那头的秘书似乎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劝道:“唐总,这样……林小姐醒来后恐怕会非常生气,这……”
“照我说的做。”唐聿礼冷冷地打断他,目光落在林笙沉睡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只有伤害和痛苦,我会给她一个全新的,只有我和她的家,她会明白的。”
说完,他挂了电话,专注地开着车,方向却不是林笙的公寓,而是城郊的私人机场。
机场vip通道入口,唐聿礼的车悄无声息地驶入。
早已等候在此的秘书和两名助理立刻上前。
唐聿礼小心翼翼地将林笙从车里抱出来,动作很是轻柔,甚至还细心地替她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发丝。
“都安排好了?”他低声问秘书。
“是的,唐总,飞机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起飞,瑞士那边也已经接到通知,会做好一切接待准备。”
唐聿礼点了点头,不再多,抱着林笙,大步走向停机坪上那架等待的私人飞机。
与此同时,万米高空之上。
另一架波音787客机正平稳地飞行在云端。
驾驶舱内,周祈年听着塔台传来的指令,进行着例行通讯确认。
他操作规范,神情专注,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郁和心不在焉。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闪烁的星辰,那些光点在他眼中却仿佛幻化成了林笙清冷的眉眼。
一旁的秦简完成了手上的检查单,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道:“祈年哥,还在想林医生呢?你这相思病犯得可不轻,我看你现在看哪颗星星都像是林医生在对你眨眼睛吧?”
周祈年扯了扯嘴角,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或自嘲,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发空,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这种莫名的心悸和恐慌感,从他起飞前就一直萦绕不去,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飞行前的预感都要强烈。
秦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能出什么事?肯定是你想多了,咱们这飞得稳稳的,这种话在咱们民航可不兴说啊,机长!”
然而,就在秦简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突然,飞机毫无预兆地遭遇了一阵极其剧烈的颠簸!
整个机体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像是被一只巨手向上狠狠抛起!
驾驶舱内警报声一瞬响起,这种晴空湍流带来的失控感最是骇人!
“握紧!”周祈年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将所有杂念瞬间被清空,全身肌肉绷紧,双手死死握住操纵杆,脚蹬舵面,以极其精湛的技术和冷静到极致的判断,迅速而平稳地对抗着突如其来的乱流,努力将飞机重新拉回平稳的飞行姿态。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果断,飞机在他的操控下,虽然仍有颠簸,但很快恢复了相对平稳的状态。
“呼……”秦简长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这颠簸来得真邪门!”
周祈年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的仪表盘,确认所有数据恢复正常。
但那股强烈的不安感,不仅没有随着颠簸的平息而消失,反而在他心底越滚越大,沉甸甸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外面的夜愈发浓重,顾衍的公寓内。
他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铂悦酒店监控分析的一些资料窗。
看着电脑上的时间显示,他抬手看了看表,眉头微蹙。
已经很晚了,林笙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拿起手机,再次给林笙发了条微信:还没到家吗?事情还顺利吗?
消息发送成功,但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他又尝试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
顾衍的心猛地一沉。这不寻常。
林笙不是会无故失联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多事之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也许她太累了回家直接睡了。
他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看到消息回个电话给我,我很担心你,无论多晚。
发送成功后,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紧紧缠绕。
这一夜,他几乎无眠。
第二天清晨,当顾衍带着一丝倦意早早来到医院,试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经过护士站时,却无意间听到几个小护士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惊讶和惋惜的表情。
“真的假的?林医生辞职了?太突然了吧!”
“是啊,听说还是准备定居国外。”
“邮件都发到人事科了,看来是真的了,好可惜啊,林医生人那么好,技术又厉害……”
听到她们的谈论,顾衍的脚步猛地顿住。
林笙……辞职?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护士站前,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紧绷:“你们刚才说什么?林医生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护士们被他突然的出现和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怯生生地回答:“顾、顾主任,我们也是刚听说的,人事科那边收到的邮件,说是……因家庭原因,需长期定居海外,所以提出辞职……”
顾衍的脸色沉下,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朝着人事科的方向快步过去。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昨天还和他一起为了真相而努力,怎么可能一声不响就离开?
然而,人事科同事确认的消息,以及那封来自林笙邮箱的,格式规范却冰冷的辞职邮件,却让他的思绪一瞬变得混乱不已。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就果断转身,跑出医院,开车去林笙的公寓。
顾衍一路车速很快,抵达林笙公寓的时候,用力敲了敲门,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他焦灼不安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童可欣拎着一袋零食走了出来,看到顾衍站在林笙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顾医生?这么早来找笙笙啊?她还没起?”
顾衍猛地转身,快步走到童可欣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凝重:“你昨晚或者今天早上联系过林笙吗?”
童可欣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收敛了笑容:“没有啊,我昨天拍戏到很晚,就没打扰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说着,也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拨出去,同样是冰冷而熟悉的关机提示音。
童可欣的脸色也变了:“关机?怎么会关机?她从来不会关机的,尤其是小初还在,她更不会……”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瞬将她席卷,她猛地抓住顾衍的手臂,声音带上了惊恐:“顾医生,笙笙不会出事了吧?是不是沈家?是不是沈清那个疯女人又……”
“不像。”顾衍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了他内心的波涛:“沈清现在自身难保,被警方盯着,方静也焦头烂额,她们现在应该不敢,也没能力再做这种事,而且,如果是她们,目标更可能是小初或者直接报复,不会用让林笙失联这种方式。”
“那会是谁?笙笙在京北没什么仇家啊!”童可欣急得团团转:“会不会是……绑架?勒索?”
顾衍沉默着,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又看向童可欣:“你有她公寓的备用钥匙吗?”
“有!我有!”童可欣连忙从包里翻找出钥匙,手都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