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教堂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
空气中浮动着百合与迷迭香的气息,混杂着蜂蜡燃烧的味道――这是赞赞王国的传统,用最洁净的香气,迎接新的开始。
作为后宫等级制度中的第二任妻子,冈比西斯将是第一个与他正式成婚的人。
仪式结束后,他会有一周时间陪伴新婚妻子,随后便要启程前往君士坦丁堡,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与霍诺莉亚举行婚礼。
若非罗曼蒂斯皇室坚持要让女儿的婚礼在出生地举行,他或许会将两场婚礼放在同一天。
但维特拉尼斯的态度很坚决,亚历山大便先敲定了冈比西斯的日子――今天,所有的目光都将聚焦在她身上。
宾客们已陆续入座,贵族们的锦袍绣裙在长凳上铺开,像一片流动的花海。
只是人群中,少了最该出现的身影――冈比西斯的父母早已过世,她没有亲人能陪她步入殿堂。
亚历山大特意让人接来了她的兄弟刘特伯特。
此刻,那位穿着崭新礼服的年轻人正站在侧门旁,紧张地攥着缰绳――他是个骑兵上尉,习惯了握马鞭的手,握着这象征仪式的白缎带,显得有些笨拙。
亚历山大再次穿上了那身华贵的白色军装,肩章上的金鹰在晨光中闪着冷光,胸前挂满了军功勋章――每一枚都代表着一场战役的胜利,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二次站在圣坛前,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鲁道夫神父站在圣坛旁,眉头紧锁,脸色算不上好看。
他始终不赞同亚历山大颁布的一夫多妻制法律,多次在忏悔室里劝说国王收回成命。
直到亚历山大搬出圣书中的记载,尤其是里的典故,他才不得不按捺住反对的念头。
“陛下,”鲁道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侧门,冈比西斯的身影正缓缓出现。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婚纱,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红发被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红宝石步摇,每走一步,宝石碰撞的轻响都像敲在人心上。
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回头对鲁道夫说:“开始吧。”
若说阿德拉的婚纱是笼罩在月光下的端庄,冈比西斯的嫁衣便像是燃在火焰里的热烈。
她特意拉着宫廷裁缝改了三稿,最终定下的款式大胆而明艳――露肩的设计衬得肩颈线条如天鹅般优美,束腰处用银丝收得极紧,将上半身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裙摆却又散开成蓬松的弧度,走动时像一团流动的火。
她在头发上费的心思,丝毫不亚于婚纱的设计。
平日里总是束成高马尾的草莓金色长发,此刻被精心烫成了大波浪,斜斜地披在右肩,发尾缀着细碎的红宝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极了亚历山大前世记忆里,那些二十世纪初电影海报上的女明星,带着种复古又张扬的美。
亚历山大站在圣坛前,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努力稳住下巴――他怕自己失态地张大嘴。
眼前的冈比西斯,还是那个与他相识多年的情人,却又全然不同。
过去她的美带着锋芒,像出鞘的剑;而今天,卷发垂落肩头,红裙裹着身姿,那份英气里揉进了柔软,竟让他看得有些发怔。
原来仅仅一个发型的改变,就能让这个夺走他贞操的女人,焕发出如此夺目的光彩。
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整个教堂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红毯尽头那个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红色的裙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留下淡淡的影子,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埃克哈德站在亚历山大身侧,一身赞赞将军的标准制服――黑底,滚着白边,缀着金色的绶带,与亚历山大的军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显沉稳。
他刚从西米亚的岗位上被召回,胸前挂满了勋章,每一枚都是亚历山大亲授的战功见证。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勋章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这对君臣,为赞赞打赢了太多硬仗,他们的制服相似,勋章的分量也不相上下。
“国王陛下,”埃克哈德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严谨,“冈比西斯夫人今天……很美。”
亚历山大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没离开红毯那头:“她一直很美。”
只是今天,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冈比西斯的伴娘团早已在圣坛旁等候。
阿德拉穿着淡蓝色的礼裙,裙摆上绣着铃兰,站在最左侧,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霍诺莉亚则选了件紫色的长裙,与她的发色相呼应,眼神里带着真诚的祝福;最右边是冈比西斯同父异母的妹妹阿德尔海德,一身利落的灰裙,腰间别着支小巧的手枪――她刚从反间谍前线赶回来,身上还带着点硝烟的味道,却难掩眼底的兴奋。
前排的座位上,亚历山大的父母并肩而坐。
父亲看着儿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骄傲,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母亲却微微侧着头,嘴角挂着看似幸福的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亚历山大太了解她了,那点报复般的意味,像根细小的针,提醒着他――她从未真正接受一夫多妻的制度。
有趣的是,这对父母此刻的反应,竟与他前世想象中父母得知他再婚时的神情,惊人地相似。
汉斯和海尔加坐在祖父母身边,两个孩子都穿着崭新的礼服。
汉斯像个小大人似的,挺直了背脊,眼神严肃地看着父亲;海尔加年纪还小,不太懂婚礼的意义,只是觉得母亲的红裙子好看,咧着嘴傻笑,手里攥着一束小雏菊。
终于,冈比西斯走到了圣坛前,站定在亚历山大对面。
她微微仰头,草莓金色的卷发滑落肩头,正好蹭到亚历山大的手背。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在说“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鲁道夫神父清了清嗓子,手里的圣经微微翻动,发出干燥的声响。
他的祝词,与两个月前亚历山大和阿德拉结婚时几乎一字不差:“亲爱的诸位,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为这对男女举行神圣的婚礼。”
他转向亚历山大,声音沉稳而庄严:“亚历山大国王,你愿意娶这位女子为妻,共同过着神圣的婚姻生活,爱她、尊重她、安慰她,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守护着她,直到永远吗?”
亚历山大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带着暖意。
他看着冈比西斯的眼睛,清晰地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
鲁道夫又转向冈比西斯,重复着相似的誓词:“冈比西斯?哈斯,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作为你的丈夫,在神圣的婚姻生活中共同生活,爱他,尊重他,安慰他,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照顾他,抛弃一切,直到永远?”
冈比西斯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清脆而坚定:“我愿意。”
交换誓的环节,两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亚历山大说出“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冈比西斯的手;而冈比西斯回应时,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将这个承诺刻进彼此的骨血里。
戒指被递了上来,是两枚素圈的金戒指,没有多余的装饰。
亚历山大拿起一枚,轻轻套在冈比西斯的无名指上,声音低沉:“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作为我们永恒的信念和爱情的象征和保证。”
冈比西斯也拿起另一枚,踮起脚尖,为他戴上,动作带着点俏皮:“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作为我们永恒的信念和爱情的象征和保证。”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