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娘子擅锻刀剑,偶尔也会打些首饰,她打的簪环有市无价,士族勋贵争相哄抢,说是价值连城也毫不夸张。据传,她封刀之前精心锻了一对玉簪,只是不知流向了何处。
原来竟被王凝得了去。
裴幼薇微笑道,“我见识浅薄,哪里认识这个,长姑娘快别取笑我了。”
堂下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那玉簪,明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
尤其当王凝用了十二分炫耀,骄傲的语气说出玉簪乃是王桓所赠之时,明夫人眼底的怒火硬生生往上窜高了一丈。
裴幼薇早有预料地垂了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明夫人已经对着王凝破口大骂,“没心肝儿的东西,你哥哥尸骨未寒,你就夹着尾巴上别人家讨饭去了!”
王凝涨红了脸,一时间又惧又羞。
母亲从来只关心三哥这个好儿子,又何曾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过。
越想越委屈,王凝索性赌气道,“母亲息怒,长兄所赐之物,凝儿也不敢不收。”
明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顿在案几上,气地浑身发颤,“好啊,我十月怀胎,竟生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王凝将将十五,到底年岁小,经不住事。面对明夫人的疾厉色,她很快就溃不成军,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幼薇低首垂目,屏息凝神。
说来也是奇事,王凝对王颖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一向爱搭不理,反倒对王桓十分之亲近,曾惹得王颖十分头疼。
明夫人震怒,话里话外又涉及到了王桓,一时间无人敢插嘴。
东厅死寂异常,只有王凝的抽噎声愈加清晰。
半晌后,明夫人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疲倦地开口,“都回去吧。”
人都散了。
裴幼薇欠身,轻手轻脚地换下残茶,又将傅山错金炉里的香埋了大半。明夫人倚在坐榻上,看着她忙前忙后,心神忽地一晃,仿佛回到了颖儿还活着的时候。
“母亲,人都散了,幼薇伺候您再睡会儿。”裴幼薇低头,恭恭敬敬地请示道。她不是王凝,发发脾气就有一堆人哄着劝着,她若是想活下去,除了讨好明夫人,还有什么出路?
明夫人沉默许久,终于摆了摆手,示意裴幼薇退下。
“是,母亲保重身体,幼薇告退。”
裴幼薇一丝不苟地行完礼,退着出去了。
赵媪盯着她的背影,察观色道,“三少夫人虽然出身低贱,性子倒还不错。”
明夫人端起手边的热茶,没有再说什么。
刚转过假山,裴幼薇的肩头忽地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裴幼薇吓了一跳。
转过身,王凝正瞪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王凝的身侧还簇拥着七房的王静宜,九房的王挽等人。
浩浩荡荡的一群。
“长姑娘有事?”
裴幼薇按着脾气,耐心地问道。
王凝看了她半晌,忽地伸出胳膊,一把将裴幼薇脸上的纱扯了下来。
脸上一凉,裴幼薇慌忙去挡自己的脸。
可惜晚了一步,青紫肿胀,血痂宛然的脸,赤裸裸地显在所有人的面前。
琥珀急地要去挡在裴幼薇身前,却被王凝的婢女狠狠扇了一耳光。
王凝冷笑道,“你这么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地讨好我母亲,怎么没得了赏,反而吃了一顿嘴巴子?”
冷眼旁观的几位姑娘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