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殿下驾临。”他缓缓放下茶碗,“明哲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他站起身,想要行臣子之礼,却被李辰安快步上前,一把扶住。
“先生快快请起!今日辰安乃是以晚生后学之身份前来求教,无关君臣之别,先生千万莫要如此!”李辰安的语气诚恳无比。
“不知殿下今日来访,有何见教?”苏明哲重新坐下,目光转向李辰安。
“苏先生,”他开口道,“晚生此来,非为清谈,实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不吝赐教,甚至不吝援手。”
苏明哲眉毛一挑:“殿下重了,明哲一介乡野村夫,才疏学浅,何敢赐教与援手?”
李辰安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先生过谦了,先生之才,晚生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晚生斗胆,想请教先生三个问题,若先生能为晚生解惑,晚生感激不尽。”
“殿下请讲。”
“其一,”李辰安伸出一根手指,“先生隐居于此,教书育人,固然是清净自在,远离尘嚣。”
“但晚生听闻,先生当年在京,曾因仗义执,触怒权贵,以致被贬,先生心中那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抱负,当真已如这冬日寒灰,再无复燃之可能了吗?”
这一问,他脸色微变,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也是他最不愿触及的伤疤。
李辰安不等他回答,继续伸出,不知殿下可愿听否?”
“先生请讲!晚生洗耳恭听!”他就怕苏明哲二话不说就答应,那反而不真实。有条件,才说明他是真的深思熟虑过。
苏明哲沉声道:“若明哲辅佐殿下,一应政务,明哲可放手施为,但殿下须给予明哲绝对之信任,不得因宵小谗而中途易辙,更不得将云州之政,视为殿下个人之奇技淫巧试验场,所有决策,须以利民为本,以长远为计。”
“此乃应有之义!晚生若信不过先生,何必光顾茅庐?”李辰安立刻点头,“先生放手去做便好!”(内心os:反正我也不想管,锅甩给你正好。)
苏明哲继续道:“明哲用人,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若有尸位素餐、贪赃枉法者,无论是何背景,明哲必将严惩不贷,届时,还望殿下能鼎力支持,莫要掣肘。”
“好!”李辰安一拍大腿,“本王最恨的便是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蛀虫!先生尽管放手去查,有一个抓一个,有两个抓一双!本王给你这个权力!”(内心os:太好了!以后得罪人的事都归你了!)
苏明哲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条:“殿下虽聪慧过人,偶有惊世之想,但毕竟年轻,于世情人心,或有未明之处。明哲若在政务上与殿下意见相左,必会直劝谏,甚至犯颜直陈,届时,还望殿下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莫要以君臣之别,堵塞路。”
这话,就有些重了,几乎是在要求李辰安纳谏,甚至容忍他的顶撞。
张迁在一旁听得都有些心惊肉跳,生怕王爷动怒。
李辰安却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苏明哲面前,亲手将他扶起,神情恳切:“先生此,正合我意!晚生最怕的,便是身边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之辈!先生能将丑话说在前面,足见先生磊落胸怀!
从今往后,先生便是这云州的内政总管,本王与先生,名为君臣,实为知己!云州未来如何,百姓能否安康,就全拜托先生了!”
他紧紧握住苏明哲的手,心里想着全是甩掉包袱的轻松和对未来躺平生活的美好憧憬。
苏明哲感受到李辰安手心的温度,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就为这位“明主”抛头颅洒热血。
“好了好了,”李辰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切换回咸鱼模式,“苏总管,以后云州的大事小情就都交给你了。本王嘛最近对王府后院那几块空地很感兴趣,琢磨着是不是能开辟个菜园子,再搭个葡萄架,夏天乘凉哦对了,温泉池子的图纸也该再改改了,总觉得泡着还不够舒坦”
苏明哲:“”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草率了,这位闲王殿下,怕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奇葩得多。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那份沉寂已久的豪情,却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或许,跟着这样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爷,真的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创造出一番前无古人的事业来?
他看着李辰安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张迁讨论菜园子种什么品种的白菜更好吃,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也罢,既遇明主,当不负平生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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