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节度使府,掌管军务文书的机要阁。
这里不像寻常官府衙门那般窗明几净,反而透着一股子陈年的墨香、微潮的纸张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混杂在一起的、独属于军队的沉闷味道。
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巨大铁梨木架子上,堆满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牛皮卷宗,每一卷都用制式的麻绳捆着,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简写的军中密文标注着年份和类别。
空气里,连漂浮的尘埃似乎都比别处要重上几分。
太子李景铄,没有穿那身繁复的东宫朝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锦袍,坐在这屋子中央,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面前一本厚厚的、记载着边境斥候巡查记录的日志。
他看得极为认真,而在他身旁,那位节度使府的长史刘川,正躬着身子,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亲自为太子殿下解说。
“殿下请看,”刘川指着日志上的一处。
“呼延豹一行人失踪案发前后的七日内,我秦州边境巡防营,共派出斥候一百二十六队次,巡查路线覆盖了黑石山脉以东的区域,但都并未进入到案发地点进行巡防。”
他伸出手指,点在地图上那条通往云州地界的狭长峡谷上:“此处名为黑风峡,地势险恶,常有落石,素来是我军巡查的死角,也是通往云州地界的最后一段路,我军斥候最远只巡至峡谷口,绝不会深入,以免引起云州方面的误会。”
“每一次的巡查,都有明确的将领签押,时辰、人数、路线,皆记录在册,绝无疏漏。”
刘川直起身子,对着太子微微一躬:“可以说,凶手正是算准了我军的巡查死角,才在此处悍然动手,其心之歹毒,其谋之精细,令人发指。“
”而这也证明了我军并未进入案发现场,因而此事与我秦州守军,断无干系。”
李景铄“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日志,端起旁边的茶,轻轻呷了一口,赞道:“记录详尽,军纪严明,三弟治军之能,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