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猛地抬头,望向堤坝下方被暴雨笼罩的、一片黑暗的村落方向,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雨,更大了。
时间被彻底撕裂!
一边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溃的大坝管涌,一边是下游三条人命!
他分身乏术!
“李辉!!”王强对着对讲机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声音因极度的压力和嘶吼而破裂。
“你带两个人!开那辆底盘最高的越野!给我冲进石桥村!告诉刘老汉!
就说他娘老子坟头的土!要是被这洪水泡烂冲走了!他下去都没脸见祖宗!
他儿子瘫着,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水泡烂!是汉子就给我爬起来滚蛋!抬!绑!
用尽一切办法!五分钟!我只给你五分钟!必须把人给我拖到后山高地!
否则……否则老子亲自去给他收尸!听清楚没有?”
“……”对讲机那头沉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李辉同样嘶哑决绝的回应。
“明白!王工!抬不动就绑!绑不走就敲晕了拖!保证完成任务!”
引擎的咆哮声在对讲机里炸响,随即是轮胎疯狂碾压泥水的刺耳声响,迅速远去。
王强狠狠掐断通讯,仿佛掐断了自己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转身,将全部心神和意志,再次狠狠砸回到眼前这吞噬一切的管涌口上。
挖掘机的轰鸣是唯一的战鼓,喷涌的浊流是必须斩杀的恶龙!
“砂石!继续压!别停!排水泵!给我对准沟口抽!降低回水压力!”
他再次扑进冰冷的泥水里,亲自操起铁锹,将碎石填向导渗沟与管涌口之间那脆弱的连接处。
每一次挥臂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
与此同时,县水利局内。
通过现场传回的片段信息和急促的通讯。
青石峡水库爆发重大管涌险情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深夜留守的局领导耳中。
苏若雪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当她从内线电话和同事的惊呼中,确认了险情的真实性和严重程度时。
手中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污了昂贵的裙摆。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真……真的出事了?还这么严重?”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之前她在局里散布的那些论,此刻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自己脸上!
一旦追究起来,她那些阻挠的论、配合张立明打压的行为,会不会被算作延误战机?
张立明会保她吗?
王强……又是王强!
这个念头让她在恐惧中又升起一股怨毒的恨意。
她死死抓住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袭来。
……
时间在雨声、机械轰鸣和嘶吼声中疯狂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脚下的震动感愈发剧烈,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
管涌口核心,那暂时被压制的浑浊水流,在坝体持续的呻吟中,又开始不安分地涌动、加剧!
“深度!还差多少?”
王强朝着挖掘机狂吼,雨水和汗水混杂着流进他的眼睛,一片刺痛的血红。
“快了!王工!马上到基岩层!”
操作手的声音在暴雨和机械噪音中模糊不清。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轰——咔啦啦——!”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伴随着岩石碎裂声,骤然从挖掘机铲斗下传来!
整个坝顶似乎都随之猛地一颤!
挖掘机的巨大铲斗仿佛挖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火星在雨幕中短暂迸溅!
“挖到了!基岩!”操作手带着狂喜的嘶喊刺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