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半点能力没有的傻逼官员也能当太守?
那岂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普通百姓都可以当父母官了?
他笑得很快,也很隐蔽。
但,还是被李万天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
“你!”李万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插了过来,“笑什么?!”
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钰的身上。
苏芷虞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林钰却像是没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帝王威压一般,他不慌不忙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回陛下的话,奴才不敢笑。”
“不敢?”李万天冷笑一声,从龙椅上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到林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看你笑得挺开心啊。怎么?朕处置一个贪官,你觉得很好笑吗?”
“奴才不敢!”林钰的头,埋得更低了,“奴才只是……只是觉得陛下圣明,一眼就看穿了这其中的症结所在。奴才是在为陛下的英明神武,感到由衷的高兴啊!”
这马屁,拍得李万天心里一阵舒坦,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
“少给朕来这套虚的。”李万天伸出脚,用那只穿着龙靴的脚尖,挑起林钰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朕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在笑什么?!”
林钰迎着他那审视的、充满了杀意的目光,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陛下,奴才斗胆。奴才笑的不是那个太守。”
“那是什么?”
“奴才笑的,是这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林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那阜城太守,固然可恨。可为何朝廷的银子一到,他就只会拿去修路?”
李万天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钰继续说道:“因为他不懂民生,不懂经济。在他眼里,朝廷给的钱,就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花出去,才能落袋为安。而修路,是最好看,也最容易糊弄上官的政绩。路修好了,银子花了,他自己的腰包也满了。至于这条路能用多久,至于这笔钱能不能用在刀刃上,他根本就不在乎。”
“奴才斗胆揣测,这大周朝,像阜城太守这样的官员,绝不止一个。他们就像一群蛀虫,趴在朝廷的身上吸食着民脂民膏。他们不想着如何发展地方,如何让百姓富裕,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如何填满自己的口袋。”
“而陛下您,今日只凭一份奏折,便洞悉了这官场积弊的根源。如此如炬的目光,如此通透的智慧,实乃我大周万民之福!奴才一想到,有您这样的圣君在,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迟早要被清扫一空,我大周的百姓,迟早能过上好日子,奴才这心里……就忍不住高兴啊!”
林钰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捧了李万天,又点出了问题的本质,还顺带展现了自己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
李万天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死死地盯着林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审视,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复杂。
是啊。
他何尝不知道,这大周的官场早已是千疮百孔,烂到了根子里。
可他又能怎么办?
杀一个太守容易。
可要改变整个官场的风气,何其之难?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
这张俊朗得过分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真的燃烧着一团为国为民的火焰。
李万天的心,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他冷哼一声,收回了脚,转身走回了龙案后。
“哼,油嘴滑舌。”他丢下这么一句,便不再看林钰,算是默认了这番说辞,也算是放过了他。
苏芷虞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钰,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欣赏和爱慕。
这个男人,真是太厉害了。
三两语就化解了一场杀身之祸,还顺带在皇帝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聪明的男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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