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愣:“在这儿看?”
我没答,只缓缓闭目,心神沉入识海深处——那里,有一座悬浮于云雾之上的楼阁,琉璃飞檐,金铃轻响,名曰“聚仙阁”。
仙雾缭绕间,我朗声问道:“诸位仙家,今有一槐树作祟,怨气冲天,不知哪位肯借法眼一观,助我窥其真形?”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笑声划破雾霭:“哎哟,这不是我那小弟子嘛,又来蹭妾身眼力了?”
黄芒一闪,落地成形。
来者身着黄衫,眉眼灵动,发间别着一枚槐叶形金钗——正是黄仙家黄玲儿。
她歪头一笑,指尖轻轻点我额头:“每次有麻烦,第一个就想找妾身,是不是觉得妾身最好说话?”
我苦笑:“因为你最灵。”
“贫嘴!”她轻拍我肩,“走吧,陪你走一趟。”
话毕,她化作一道金黄流光,直入我双目。刹那间,天地变色。
我再度睁眼,已立于槐树之下。
夜风拂面,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脊背发凉——那棵老槐树的根系如蛇般钻入地下,深深扎进一片暗红色的土壤,仿佛吸食着某种看不见的祭品;
树干上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女人脸,双目空洞,嘴唇微张,似在低语;
而树冠之上,竟缠绕着数十道灰白人影,有男有女,皆面露惊怖,像是被无形之力钉在枝杈之间,魂不得脱。
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一条由怨念织成的“线”,从树心延伸而出,悄悄缠上村中某些人的脚踝——他们尚不知情,却已在梦中走向死亡。
“看清楚了?”黄玲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凝重,“这树已成‘怨冢’,秀儿的执念被地脉阴气滋养,越缠越深。
她本想报仇,如今却被仇恨反噬,成了困住自己也困住他人的锁链。”
我缓缓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这已不是简单的驱邪,而是一场对执念的救赎。
若不解开秀儿的心结,砍树无用,封穴无用,杀再多冤魂,也挡不住那棵槐树在下一个春天重新抽芽。
“老荣,”我睁开眼,目光坚定,“我们得进村,见一见那棵树的‘记忆’。”
风再次吹起,槐树沙沙作响。
暮色如墨,悄然浸染了村落的轮廓。
我立于老槐树前,仰头凝望,那曾枝繁叶茂、庇荫一方的古树,此刻在仙眼的洞察之下。
竟显露出截然不同的真容——树干如枯骨盘结,表面缠绕着缕缕灰雾,如同无数冤魂在无声嘶吼。
那不是寻常的尘埃,而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煞气,浓稠如血,阴冷刺骨。
我心头一震。
这棵槐树,看似静默无,实则早已成了怨念的容器。
它见证了多少生死离别?
又吞噬了多少不甘与绝望?
那些曾在此地化为人梁终结性命的人,尤其是那些悬梁自尽的魂灵,他们的阴气并未消散,反而被这树根悄然吸纳,化作滋养其诡异生机的养分。
难怪枝叶虽繁,却无飞鸟肯栖;
树冠虽广,却连一片绿意都显得病态萎靡——生命本能地避开了这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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