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顾承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他能看到,她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期待,恐惧,渴望,迷茫……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控制着轮椅,更靠近了她一些,用自己的存在,给她无声的支撑。
“咔哒。”
一声轻响。
铁盒的锁扣被打开了。
李秘书缓缓地,掀开了盒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铁盒的内部,铺着一层已经泛黄发脆的棉絮。
棉絮之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块已经氧化发黑的,小小的银质长命锁。
还有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却能依稀辨认出料子极为细密柔软的襁褓一角。
孟听雨的视线,在那一瞬间,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块长命锁上。
就是它。
这个从她出生起,就该挂在她脖子上的东西。
这个连接着她与血脉至亲的,唯一的信物。
她的身体,晃了晃。
顾承颐眼疾手快,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掌心,干燥而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坚实的温度,将她从那片几欲将她淹没的眩晕中,拉了回来。
“我……我能看看吗?”
孟听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致的沙哑与颤抖。
李秘书将铁盒,恭敬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孟听雨伸出手。
那只平日里握着菜刀稳如磐石,施展针法精准无比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用颤抖的指尖,拈起了那块冰冷的,小小的长命锁。
锁很轻,却又重如千斤。
坠在她的掌心,那份来自二十年前的冰冷触感,仿佛要一直凉到她的心里去。
她低下头,借着灯光,仔细地看着。
锁的正面,是一些已经模糊不清的吉祥话,应该是“长命百岁”之类的字样。
她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锁的背面。
那里很光滑,却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因为氧化和污渍,图案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孟听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将那块漆黑的长命锁,凑到唇边,然后用自己衣袖最干净的一角,极其轻柔,又极其用力地,一点一点,擦拭着背面的污渍。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仿佛她擦拭的不是一块肮脏的旧银,而是蒙尘的稀世珍宝。
是她失落了二十年的,回家的路。
随着她的擦拭,那层厚厚的黑色氧化层,被一点点擦去,露出了底下银白色的本体。
一个极其古朴、线条繁复而又精巧的图案,渐渐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朵云。
一朵用写意手法雕刻的,仿佛正在舒卷流动的云纹。
而在那云纹的正中央,有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模糊的印记。
孟听雨的呼吸,彻底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