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御书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去,却驱不散满室的凝重。李世民将洛阳世家联名的奏折狠狠摔在案上,宣纸在案角褶皱成团,墨汁顺着“李恪煽动民乱、私通世家”的字迹晕开,像一道道丑陋的黑痕。他盯着跪在下首的崔氏族长,玄色龙袍下的肩膀微微起伏,语气冷得能淬出冰:“崔卿,你口口声声说恪儿私通世家,可有半分实证?安州水渠通水大典遭歹人破坏,人证物证都指向你崔氏,这又如何解释?”
崔氏族长崔弘业额头的冷汗浸湿了官帽系带,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陛下明鉴!李恪在安州推行新政,强征世家良田修渠,断我等财路,如今不过是捏造证据嫁祸!那歹人定是被他屈打成招,令牌更是仿造的假货!还请陛下彻查,还世家一个清白!”
“彻查?”李世民冷笑一声,指节叩击案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崔玄暐从安州送来的供词,字字都是歹人亲笔所书,还有你崔氏私兵的腰牌——上面刻着的‘崔氏家卫’四字,难道也是仿造的?”他俯身拿起案上一卷泛黄的纸,扔到崔弘业面前,“还有这个,安州两百户百姓联名的请愿书,字字都在说恪儿的好,说新政的利!你倒说说,这也是他捏造的?”
崔弘业看着请愿书上密密麻麻的指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还想辩解,御书房外突然传来内侍急促的脚步声。“陛下!急事!”内侍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急报,单膝跪地,“吴王殿下从安州发来急报,说洛阳世家暗中调派三百私兵,已潜入安州境内,目标是学堂里的新政文书,想销毁证据!”
“放肆!”李世民猛地拍案而起,龙椅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世家竟敢私调私兵,公然对抗朝廷!眼里还有朕,还有国法吗?”他快步走到殿中,目光扫过满朝文武留下的奏疏,最终落在“安州新政”四字上,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传朕旨意!兵部即刻调两千禁军,由秦琼之子秦怀道统领,星夜赶往洛阳,查封崔氏、卢氏等涉案世家,将其族长全部押解长安问罪!安州新政,即日起在全国十三道推广,凡阻挠者,无论官职高低、家世大小,一律以谋逆论处!”
崔弘业听得浑身发抖,瘫倒在地,官帽滚落一旁,露出花白的头发。李世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失望——这些世家盘踞地方多年,早已忘了“君为舟,民为水”的道理,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若不严惩,大唐的根基迟早会被他们蛀空。
同一时刻,安州城内的街道上,马蹄声如雷。李恪勒紧缰绳,胯下的枣红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他望着前方学堂的方向,心中火烧火燎——昨夜暗哨传回消息,洛阳世家的私兵乔装成商贩,已潜入安州,目标正是学堂里存放的新政文书副本。那是他与崔玄暐、柳明远耗时半年整理的心血,记录着水渠修建的技法、赋税改革的细则,若是被毁,各地推广新政便没了依据,之前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王爷,学堂就在前面!”张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急促。李恪抬眼望去,只见学堂的朱漆大门已被撞得摇摇欲坠,十几个蒙面人手持斧头,正疯狂劈砍门板,门板上的“安州学堂”四字已被劈得残缺不全。柳明远带着十几个学子,手持木棍和书本,在门后死死抵住,孩子们的哭喊声与蒙面人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紧。
“跟我冲!”李恪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率先冲上前,一刀劈向离门板最近的蒙面人,那人猝不及防,肩上挨了一刀,惨叫着倒在地上。张猛和侍卫们也紧随其后,拔出兵器与蒙面人厮杀——这些侍卫都是随李恪征战过的精锐,刀法娴熟,而蒙面人虽凶悍,却多是世家豢养的打手,没经过正规训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全部制服。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