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拆开密信,崔玄暐在信中详细写了长安的局势:江南道七名官员联名上奏,称“李恪在云州掌兵过久,恐成尾大不掉之势”,请求陛下“收回其边疆兵权,留京任闲职”;而支持新政的官员则纷纷上奏,请求立李恪为太子,辅佐陛下处理朝政;双方已在朝堂上争执多日,陛下虽未表态,却日渐憔悴。更需留意的是,关陇世家代表韦挺(韦氏为关陇大姓,与长孙氏素有往来),近日频繁联络江南官员,似要以“边疆兵权过重、非嫡出恐难服众”为由,联合反对立李恪为太子。
“父皇”李恪捏紧信纸,心中满是担忧。他想起小时候,父皇牵着他的手,在御花园教他射箭的场景——那时长孙皇后尚在,父皇身边有贤后辅佐,关陇世家虽有势力却不敢过分放肆;如今皇后早逝,长孙无忌已被贬去黔州,关陇世家却并未收敛,转而推韦挺为首,依旧想着借“嫡庶”“兵权”阻挠新政、掌控朝堂,父皇既要应对这些纷争,又要承受丧妻之痛,身体怎能不垮?
次日清晨,李恪一行朝着长安进发。快到明德门时,果然看到秦怀道带着五百禁军在此等候。“殿下,末将奉陛下之命,在此接应您。”秦怀道翻身下马,躬身行礼,“城里的世家眼线已被末将清理,只是韦挺府昨日派人在各城门打探您的行踪,还与江南道来的官员私下会面,您进城后需多加留意。”
走进明德门,长安的繁华景象映入眼帘——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李恪却无心欣赏,他能感受到,这繁华背后,暗藏着无数双眼睛:有江南世家的窥探,有关陇贵族的审视,还有宫中宦官的打量,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刺,扎在他这个“掌过边疆兵权的非嫡皇子”身上。
抵达皇宫门口时,内侍早已在此等候:“殿下,陛下在御书房等您,让您直接过去。”
李恪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向御书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他心中一紧,推门进去——李世民坐在案前,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不少,鬓角的白发几乎占了一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正捂着嘴咳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案上的奏折堆得像小山一样,旁边还放着一碗没喝完的汤药,药渣沉在碗底,散着淡淡的苦涩味。
“父皇!”李恪快步走上前,扶住李世民的胳膊,“您怎么还在处理奏折?太医不是让您静养吗?这些奏折,儿臣回来后可以帮您处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笔,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恪儿,你回来了。朕没事,只是老毛病了——秋冬交替,肺腑总有些不适。”他看着李恪,眼中泛起一丝暖意,“快坐,朕听秦怀道说,你在半路上遇到了刺杀?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