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一吹,陆丞才发觉自己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那封威胁信的字句,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心头。
但他此刻不能分神,必须找到那个关键证人张王氏,那被害汉子的妻子。
他依着案卷上的地址,找到城西一片低矮的民房,门内一片死寂。
陆丞心头一紧,加重了力道。
半晌门才裂开一道缝,张王氏惊恐的脸在阴影中浮现。
见到是陆丞,她先是一愣,随即泪水涌了出来,慌忙将陆丞让进屋内。
张王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青天大老爷。您……您怎么来了?他们白天来过了。”
陆丞沉声问道:“谁来了?对你做了什么?”
“是林府的人。”
张王氏泣不成声,“他们拿着银子,说只要我改口,说我丈夫是先行动手的匪人,就给我一百两银子,保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不肯,他们就威胁要烧了这房子,让我在江南活不下去。”
陆丞怒火中烧,但语气尽量平和:“你别怕。本府既已受理此案,定会护你周全。你丈夫的冤屈,也定会昭雪。
你仔细想想,平日可曾听闻或见过林家其他不法之事?
比如强占田产欺行霸市、或是与江湖匪类有牵连?”
张王氏擦了擦眼泪,努力回想:“民妇……民妇只知道,林家势大。
去年隔壁李老汉家的几亩薄田,就是被林家看中,硬说欠了他们印子钱,生生夺了去。
李老汉去衙门告状,反倒被打了板子,没多久就投河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民妇听亡夫生前提起过,林家运货的船队,时常有些来历不明的汉子押运,凶神恶煞的,不像寻常护卫,倒像是水匪。”
陆丞眼中精光一闪。
强占田产,勾结水匪。这些线索虽模糊,却指向了林家更深层的罪恶。
他需要更多、更确凿的证据。
“好,这些很重要。”
陆丞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子,塞给张王氏,“这些钱你拿着,暂且离开此地,找个可靠的亲戚避一避。
没有本府的手令,切勿轻易相信任何人。”
安顿好张王氏,陆丞悄无声息地返回府衙。他深知,府衙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他需要一双属于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
但让我们这边务必尽快平息事端,最好能让陆丞主动改口,若事情闹得太大,恐怕。”
“主动改口?”
林魁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看来,得给他加点猛药了,他不是自诩清官,爱民如子吗?那就让这民来逼他。”
又过两日,陆丞正在批阅公文,忽闻衙门外传来震天的喧哗。
不是前次的虚假喊冤,而是真正的群情激愤。
“狗官出来。”
“放了林公子。不然我们都没活路了。”
陆丞心中一凛,快步走出。
只见府衙外黑压压围了不下数百人,看衣着多是织工、染匠、码头脚夫模样。他们面色激动,挥舞着拳头,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几个为首的匠人冲到前面,对着陆丞喊道:“陆知府。林家倒了,我们的工坊就得关门。
我们这些人,一家老小都得饿死,林公子纵然有错,也不能让我们全城几千号人跟着陪葬啊。”
“对啊。快放了林公子。”
“你这狗官,是不是想逼死我们。”
陆丞瞬间明白了林家的毒计。
他们利用掌控的经济命脉,煽动这些依靠林家产业为生的百姓来施压。
这一招,比直接的威胁更阴险,更难以应对。
他若强硬弹压,势必酿成民变;若妥协,则法律尊严荡然无存。
他看着下面那些激动而惶恐的面孔,他们是被利用的工具,也是现实的受害者。
陆丞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压过了喧哗:“诸位乡亲。静一静。听本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