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若迎上萧夫人含笑的眸光,声音清柔却笃定:“夫人说笑了,猛虎威仪,镇守山林,自是百兽之尊,燕雀怯其声势,远遁高飞,亦是常情。”
她略顿一顿,唇角漾起恬淡笑意,续道:“然深山采药人,日日行走于虎啸之境,非但不惧,反能辨虎迹、识脾性,知其虽威,却镇山守林,反佑一方草木平安。”
“昭若不是那怯弱的燕雀,而是愿近虎迹、识真威的采药人。”
侍立后方的万婉宁听得暗暗蹙眉,心下不以为然。
什么猛虎采药人……
真是可笑的辞。
然而,萧夫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朗笑出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她重重一拍石桌:“好!好一个‘采药人’!好一个‘不是燕雀’!”
她边笑边摇头,指着陆昭若对章嬷嬷道:“老章你听听!我这‘吃人的老虎’坐了半辈子,今日倒叫个小娘子一语道破了肝胆!”
章嬷嬷静立一旁,瞧着夫人开怀的模样,心下也不由泛起暖意。
她服侍夫人有二十载了,深知夫人这一身武艺、一副赤诚肝胆,本就不耐深宅内院的琐碎应酬。
除了郎君归府时能见她几分真切笑意,其余年月,大多时候夫人只是守着这空阔院落,眉间难展。
那些高门贵眷背地里笑她粗野,夫人索性也懒与周旋,愈发疏离。
这满院的刀枪,竟成了她唯一的知己。
如今,眼前这位陆家娘子,不仅不畏夫人威仪,反能读懂她刚硬下的柔软,语间尽是相知之意。
这般投缘,实属难得。
想到此处,章嬷嬷眼角竟有些湿润,忙悄悄用指腹拭去。
她是真心为夫人高兴。
萧夫人目光扫过庭中林立的刀枪剑戟,唇角掠过一丝苦涩,旋即又被那股天生的爽利之气冲散。
她朗声一笑:“好啊!我这儿正愁满院的刀枪找不着个知音人!往后你得空便来,陪我这只‘老虎’说说话、练练手!”
陆昭若迎上她炯炯的目光,从容颔首,眼底漾开清浅而温煦的笑意。
萧夫人瞧着眼前的人儿,虽相识不足一日,却怎么看怎么顺心顺意,简直就是照着她心头盼的样子长的。
她忍不住一拍膝盖,脱口道:“哎哟!瞧我这高兴的,还说什么‘往后你得空’?你索性嫁了我家那小子,堂堂正正做了我萧家媳妇,咱们娘俩日日说话、切磋,岂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