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溺水之人在最后的窒息时刻,抓住了他的浮木。
“别走,我怕。”
乐澄澈拨开他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犹豫了一下,一只手回搂住他,空出的一只手一下一下安抚拍着他的后背。
微熹的晨光透进了轩窗,顾攸宁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攸宁……”
“我方才怎么了?”
乐澄澈一愣,“我还想问你呢,你方才吓死我了!”
顾攸宁坐起来喘了口气,回想了一阵,“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被魇住了。”
“……”澄澈松了口气,“你方才吓死我了。”
顾攸宁挑了挑眉,刚想说些什么,门外等得焦急的管家再次敲响了门。
顾攸宁到时,朝堂上早已炸开了锅。
大魏自高祖在时便一直是大齐的一块隐患。
到了先帝时期,几乎倾举国之力再加上一个骁勇善战的乐将军,这才将这条不怀好意的恶龙打回老家,十余年间不敢再犯。
可是没想到,也仅是十几年而已,大魏铁骑就毫无征兆地卷土重来,一夜之间连破大齐边境五城,打得大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第一时间皇帝就派了使臣过去,但是对方主将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将其斩于马下祭了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魏国此举竟是要直接撕破脸面,誓逼顾氏江山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奋起迎敌一条路可走,大齐国力兵力不输于魏。
可是,高位上的皇帝皱着眉头,看着下方负手不语的顾攸宁。
四目相对,兄弟俩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大齐没有可与魏军匹配一战的统军良将。”
朝堂上的风声很快传了出来,不消一日,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大齐边境战事吃紧的消息,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顾攸宁还没有回来,乐澄澈头一回觉得王妃这个头衔有用。
她畅通无阻地进了宫,在宣政殿前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攸宁。
看到她,他原本沉重的脸色更沉重了些,“你来做什么?”
乐澄澈道:“出兵之事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等了!”
照魏军这个趋势,多耽搁一天,便又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惨遭屠戮。
“我知道,”顾攸宁又重复一遍,“所以你来做什么?”
“我来向皇上请愿领兵。”
顾攸宁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闻一不发地拉着她就往宫外走。
他手劲很大,乐澄澈挣脱了几下竟挣不开,不由急道:“顾攸宁!”
顾攸宁的脸比锅底还黑。
乐澄澈:“我爹读书不多,很多大字都认不全。
“但是他在世时有一句话常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攸宁:“道理我都懂,但是你现在立即给我回王府。”
乐澄澈:“我从小跟着我爹在南边长大,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的环境。
“我爹死在魏军手里,此仇我记在心里从未放下,因此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作战方法……”
“闭嘴。”顾攸宁粗暴地打断她,“大齐的男人还没死绝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女人上战场了。”
这句有气概的话从一天洗四遍脸的顾王爷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震慑力。
乐澄澈怒道:“你管不着我!”
顾攸宁冷笑道:“我管不着你?只要本王一日不给你写休书,你就一日是本王的女人,你说我管不管得着你?”
乐澄澈:“……你个混蛋,无赖!”
“本王无赖不是一天两天了,爱妃今天才知道?”
乐澄澈是跟他说不清了。
从守门士兵抢过两柄剑,扔了一把到他面前,“这样吧,你若能打赢我,我一句话废话没有回家绣花,如何?”
两个小兵听得肝颤,望望花容月貌的王爷,再望望凶悍的王妃,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王爷平时走两步路都嫌累,这不明显欺负人么。
乐澄澈没有给顾攸宁拒绝的机会,当先抽剑出鞘,利落地划下一道,挑衅地看着他,“拔剑吧。”
顾攸宁道:“你真要跟我比?不后悔?”
“废话少说!”
“那好。”
他没有去拣地上的剑,而是慢吞吞地跨出一步,定定地看着乐澄澈,哄孩子似的张开手,“来吧。”
乐澄澈拧眉,“你不用兵器?”
顾攸宁:“让本王拿剑对着亲亲爱妃,本王不舍得。”
乐澄澈:“……”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放嘴炮,心一横,提剑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下一瞬,两个小兵瞪大了眼睛,下巴壳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澄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对面拿着剑的顾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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