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还是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霍老夫人从外面回来了。
高秋琴这才收敛了些,狠狠瞪了沈念安一眼,停止了呵斥。
沈念安也没有任何胃口吃饭了。
她低声道:“奶奶,妈,大嫂,你们慢用。”
然后转身,脚步虚浮地上了楼,回到了卧室。
她在房间里呆坐了许久,直到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应该是高秋琴带着秦悠出门,去参加每天雷打不动的豪门太太下午茶了。
沈念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需要离开这里,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她独自离开了霍家。
一走出那扇大门,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她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自从搬去霍家照顾霍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打开门,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压抑了一上午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了起来。
突然。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凌然那熟悉又带着急切和担忧的声音:“大姐?大姐?”
“是你回来了吗?快开门!”
沈念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哭声戛然而止。
她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才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凌然看到果然是她,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
他激动得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声音都带着颤音:“大姐,真的是你!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
他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通红的眼眶和苍白憔悴的脸,眉头紧紧皱起,语气怒沉沉的,“你刚才是不是在哭?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去!”
看着眼前少年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维护,沈念安冰凉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她轻轻推开了凌然,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有人欺负我,就是回到这里,有点触景生情,情绪有点激动而已。”
沈念安侧身让凌然进了客厅。
少年刚在沙发上坐下,肚子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咕”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凌然有些尴尬地捂住肚子,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点委屈和幽怨,眼巴巴地看着沈念安,“大姐,自从你搬走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
沈念安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心里软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只有面条,我给你下碗面吧?”
凌然眼睛瞬间变得晶亮,连忙点头,像个讨食的大型犬:“好啊好啊!只要是大姐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沈念安没再说什么,只让他等几分钟,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很干净。
她从冰箱保鲜层里拿出了两个鸡蛋,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小捆挂面。
开火,烧水,水开下面。
另一个灶眼上,平底锅里倒了点油,随着滋啦一声,鸡蛋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一碗面,但凌然吃得特别香。
面条吸溜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了好几次好吃。
沈念安看着他连碗里的汤都喝得一干二净,那满足的样子,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另一盘菜。
那盘被倒进了垃圾桶里的镶豆芽。
心里又是一阵细密的酸涩涌上来。
那盘菜不是不好吃。
只是吃它的那个人,不喜欢她而已。
她垂下头,沉默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
“等下做什么?”
凌然把碗放下,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今天新出来一个电影,听说不错,要不要去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沈念安却没忘记昨晚简洐舟在电话里说的话。
今天下午三点,去市区的别墅。
她抬起头,对上了少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抱歉的拒绝了他。
“我等会要离开了。”
凌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声音都急了,“你去哪里?又要消失了吗?”
沈念安看着他,说:“不是,我结婚了,回我丈夫的家里。”
什么?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凌然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难以置信地“蹭”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结婚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什么时候?和谁?”
他一连串地追问,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沈念安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她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嗯,昨天结的婚。”
“我丈夫你见过的,是霍。”
是他?
凌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受伤。
“但我看你,根本不爱他啊,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念安没有回答他爱不爱的问题。
她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必须嫁给他。”
凌然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念安没心思去想少年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应付简洐舟。
她呆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14点30分。
她才像是被唤醒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
然后从刀架上,抽出了一把水果刀。
她盯着刀刃看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终将刀放进了自己的随身包包里。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家。
她走进电梯,下到一楼,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在路边,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
车子启动,汇入了车流。
离她不远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凌然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看着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远去,立刻也拦了一辆。
“师傅,跟着前面那辆车。”
而这一切,沈念安完全不知道。
车子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停在了一栋豪华的别墅外。
可能是断定她一定会来,连外面那扇雕花的铁艺大门都是敞开的,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
沈念安付了钱下车。
她在门外站了几分钟,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
最后,她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简洐舟站在那里,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进院子。
沈念安来到二楼,朝着那打开门的卧室走去。
房间里,简洐舟靠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慵懒又危险。
沈念安走了进去,站定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冷冷问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他抬眼看她,薄唇轻启。
“和霍离婚。”
“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沈念安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他。
“不可能。”
她语气异常坚定,“我是不可能和霍离婚的。”
见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拒绝,简洐舟眼底的慵懒瞬间褪去,眸子沉了下来。
他从沙发上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步一步朝沈念安逼近。
沈念安下意识地后退。
一步,两步……
就在她快要退出门外的时候,简洐舟长臂一伸,重重地按在了旁边的墙上,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冷冷地盯着面前这张俊美到极致却也恶劣到极致的脸。
“简洐舟,你不要逼我。”
简洐舟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警告,另一只手残忍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沈念安,不离婚,你以后都会看不到熙熙。”
他的嗓音沙哑性感,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
“这一步,我也不想走到,所以,你得听话。”
说完,他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然后,低下头,吻上了沈念安的唇。
辛辣的酒液被强行渡进她的嘴里,顺着喉咙滑下,烧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沈念安浑身都在发抖。
她脑海里不断反复响起刚刚简洐舟说的那句话。
不离婚,你以后都会看不到熙熙。
熙熙。
她的孩子。
她唯一的软肋。
沈念安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变得猩红,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她放在身侧的手,打开了包的拉链。
从里面拿出了那把从家里带来的水果刀。
握着刀柄的手抖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用力闭上眼睛,手里的刀,朝着面前的男人,狠狠地往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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