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阳?”夏静炎彻底慌了神,心底那点因被“冤枉”而产生的不悦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他看着她泪如雨下,哭得浑身都在发抖,那哭声不似作伪,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积压了千年的委屈与绝望,在这一刻决堤。
“别哭……怎么了?是朕说错话了?朕没有……朕从未觉得你笑得难看!”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忙脚乱地想用指腹去擦她的眼泪,那滚烫的泪珠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凤戏阳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解释,越哭越厉害,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前襟。她摇着头,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更加破碎的呜咽。前世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冰冷的宫殿,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却固执地、带着最后一丝眷恋和不舍,笑着对她说:“凤戏阳,给朕笑一个吧……朕没见过……你笑一下……你笑一下朕死了就没什么遗憾了……”她当时心碎欲裂,泣不成声,只能拼命扯动嘴角,边哭边试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他,明明满嘴鲜血,满脸泪水,却还是用尽最后力气,笑着,气若游丝地说:“原来……你笑起来……这么难看……”
那句带着血腥气的、无奈的、却又充满遗憾的“难看”,成了她前世对他最后的记忆,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口,经年累月,未曾片刻忘却。
夏静炎看着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心疼得无以复加,什么帝王威仪,什么冷静自持,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将她整个打横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
“别哭了,戏阳,是朕不好,是朕混账!”他颠来倒去地认错,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已错在哪里,“你想怎么罚朕都行,别哭了,嗯?你看,朕给你学猫叫?喵?喵呜?”他试图逗她开心,发出的声音却僵硬又滑稽。
凤戏阳被他这笨拙到极点的哄人方式弄得哭声一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
夏静炎见她似乎有缓和的迹象,立刻像是看到了希望,更加卖力:“不喜欢猫?那……那朕给你变个戏法?”他手忙脚乱地想从袖子里摸出点什么,却只摸到了一方冰冷的玉佩。
看着他堂堂一国之君,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满脸写着恐慌和讨好,凤戏阳心中那汹涌的悲痛,竟奇异地被一股酸涩的暖流冲淡了些许。她伸出手,重新环住他的脖颈,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回他温热的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传来:
“不准……不准再说我笑得难看……”
“不说不说!再也不说!”夏静炎立刻保证,斩钉截铁,“谁说你笑得难看朕砍了谁!你笑起来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朕的心都被你笑化了,真的!”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之词,只求她能止住眼泪。
凤戏阳在他怀里轻轻抽噎着,感受着他慌乱却无比真实的心跳和体温,前世那刻骨的遗憾与悲伤,仿佛在这一刻,被今生的温暖一点点熨帖、抚平。
她抬起头,用还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忽然凑上前,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带着泪水的咸涩。
“阿炎,”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依赖与坚定,“你要一直看着我笑。”
夏静炎重重地点头,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已的骨血之中。
“好,一直看。”他承诺,声音低沉而郑重。
风雨或许即将来临,权谋的棋盘上依旧杀机四伏。但在这一刻,栖凰宫内,只有一对相拥的恋人,一个用泪水洗刷着前世的阴霾,一个用笨拙的温柔许下今生的诺。而那句无人知晓来源的“难看”,如同一个隐秘的烙印,深埋心底,也预示着凤戏阳心中,正在酝酿着某个与前世纠葛、必将石破天惊的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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