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节夜的栖凰宫,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浸泡在过分的寂静里。白日庆典的喧嚣余烬早已冷却,连巡夜侍卫规律交错的脚步声,也不知在何时彻底消失了。殿内只余几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将帝后相依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凤戏阳靠在夏静炎肩头,孕晚期的沉重身子让她极易疲乏,可今夜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却如影随形,搅得她难以入眠。腹中的双胎也异样沉默,不再有往日的活泼胎动,这份安静反而让她心慌。
“怎么了?”夏静炎察觉她细微的颤抖,放下手中批阅到一半的奏章,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掌心习惯性地覆上她高耸的腹部,那里紧绷着,带着生命的硬度。“孩子闹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温和。为了今日圣寿,他饮了些酒,眉眼间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在朦胧灯光下,显出难得的柔和。
凤戏阳摇了摇头,抓住他覆在自已肚子上的手,指尖冰凉:“没有……只是觉得,太静了。”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夏静炎抬眼扫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窗外是沉凝如墨的夜色。他微微蹙眉,他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寂静。黑影今夜该当值,却迟迟未有例行禀报。
“许是都累了,朕也吩咐过,让他们远些守着,别扰你休息。”他温声安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别多想,有朕在。”
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殿门,毫无预兆地,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了。吱呀——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一道颀长身影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一个轮廓,便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内殿。
夏静炎几乎是本能地将凤戏阳完全护在身后,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地刺向来人:“谁?!”
那人缓缓步入灯光之下,露出一张温润带笑的脸,正是振南王夏静石。他依旧穿着亲王常服,步履从容,手中并无兵刃,仿佛只是寻常夜访。
“陛下,夜深还未安歇?”夏静石的声音平和,甚至带着关切,目光却越过夏静炎,落在被他死死护在身后、脸色瞬间苍白的凤戏阳身上,尤其是在她那异常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混杂着嫉妒与狠毒的幽光。
夏静炎心沉了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深夜闯宫,所为何事?”他的手已悄然按向腰间,那里悬着一柄装饰性的短剑,并非惯用的兵器。
“何事?”夏静石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令人齿冷的意味,“自然是来恭贺陛下……千秋圣寿。”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顺便,送陛下和皇后……一程。”
他话音未落,殿外黑影幢幢,数十名身着玄甲、面容冷硬的士兵无声涌入,手中弩箭上膛,锋利的箭镞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瞬间将帝后二人包围。这些士兵甲胄制式,并非宫中禁卫,而是边军!
“黑山营?赤水营?!”夏静炎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这寂静的来源。景太后!她竟真的将调动这两营兵马的权力,给了夏静石!“夏静石!你私调边军入宫,是想造反吗?!”
“造反?”夏静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温润的面具终于彻底撕下,露出底下扭曲的野心与怨恨,“这皇位,本就不该是你的!若非你母亲害死我母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合该是我!”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一步步逼近:“不过没关系,现在拿回来,也不晚。”他看了一眼那些引弓待发的士兵,语气轻描淡写,“放心,陛下,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至于皇后和她肚子里这两个小杂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凤戏阳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某种垂涎的残忍:“得让他们慢慢死,才能祭奠我这些年失去的一切!”
“你敢!”夏静炎暴怒,猛地抽出腰间短剑,将凤戏阳死死护在身后。他虽非顶尖高手,但帝王的尊严与护住妻儿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然而,在绝对的数量和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
夏静石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弩机扣动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数支弩箭破空而来!夏静炎挥剑格挡,打落两支,却仍有一支狠狠钉入他的肩胛!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鲜血瞬间涌出。
“夏静炎!”凤戏阳凄厉尖叫,想扑过去,却被夏静炎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拦住身后。